那孿生兄弟還以為五福要加入戰陣，雙手齊發，擲了她滿頭滿臉。
五福毫不在意，跪倒在雪地上，用手不斷扒拉，想找出那顆牙齒。紅豆趕緊跑過來，要拉起她，哪裡拉得起。五福一個勁地嚷著：「牙齒，牙齒！」
霍子琳衝過來，沉著臉道：「扔就扔了，找什麼？」
「不行，掉了的牙齒要放好的，要不往後牙齒長不整齊了。」五福認認真真地說，繼續用小手不斷地撥弄著地上的雪。
「要你管！你用不著討好我！」霍子琳摔下冰冷的話語，轉身離去。
兩姐妹也跑了過來，還以為孿生兄弟將五福的牙齒也打了下來，吵吵嚷嚷，綺暄差點給了他們一巴掌，後來知道在找牙齒，也蹲下來幫忙找。小孩子對這些神神秘秘的迷信最感興趣，也生怕牙齒真的有個好歹，綺暄連孿生兄弟、丫鬟僕婦都發動了。
尋了好一陣子，腰酸背痛又手腳冰冷的綺暄首先放棄，趕著孿生兄弟跑了。
綺晴堅持了一陣子，也走了，剩餘的幾個丫鬟也紛紛找借口離去。
只有紅豆一邊幫忙找，一邊細聲勸五福放棄。
「不行，大少爺的牙齒要是長不好，多難看！」五福抬起頭，左右看了看，雪地裡一片混亂的鞋印。
她想起霍子琳扔了牙齒後，那孿生兄弟之一剛好跑過來，會不會是他一腳，將牙齒踢掉了？她挪開幾步，又跪倒在地，埋頭繼續尋找。
「你，不冷嗎？」頭頂一個聲音問，漏氣的聲音。
五福抬起頭，笑笑：「我冷慣了，不怕。找到了牙齒，就幫你一起扔！」
霍子琳望著她，滿頭雪沫，發上吊著幾滴亮瑩瑩的冰晶，一臉通紅，衣服也弄得髒兮兮的，兩隻小手又紅又腫。
他本想脫口而出要罵她笨蛋，手一晃扔掉的只是顆小石子，牙齒還夾在掌心處呢，見她如此認真，心裡不知怎的，突然一軟，要罵的話再也出不了口。
他悄悄將那顆牙齒放在她腳後，道：「別踩！」
五福回過頭來，眉開眼笑撿起那顆牙齒，一臉放光：「你看你看！」
她拉著他在花園裡四處亂轉，走到假山上的涼亭處，道：「這裡最高了，沒錯！你趕緊背對著涼亭，將那顆牙齒拋上屋頂，嘴裡要念『長長長，長長長，上天的上天，入地的入地，各安所在，妥妥當當』，記得哦！」
霍子琳只覺得好笑，但是看她堅定的眼神，還是順從地接過了牙齒，轉過身去，準備拋。五福突然止住了他，問他記熟了禱語沒有，他點點頭。
霍子琳背對著涼亭，揣摩著涼亭的高度，將那牙齒用力往後一拋，然後念道：「長長長，長長長，上天的上天，入地的入地，各安所在，妥妥當當！」
「好咯，扔得很高，往後你這顆門牙會長得很整齊的。」五福歡呼著。
霍子琳想告訴她，自己其他三顆門牙並沒有扔上屋頂，也長得很整齊，最終也沒有出聲。
五福呼哧呼哧倒吸著氣，搓手跳腳，連道好冷好冷。
「雪地你也去掏挖，不怕凍壞了手！到時刀子一切，你就沒手了！」霍子琳恐嚇道。
「不怕不怕，再冷的天我都挖過！」五福說完，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目光也怔然無神。
霍子琳知道她想起了往事，一把拉過她的雙手，在掌心搓弄著，道：「暖不暖？」
「暖，很暖！」五福又笑又叫，額上的劉海一歪，露出了一塊醜陋的傷口。
霍子琳歪過臉去，不看她的額頭，口中只道：「你們鄉下就是怪話多！」
「還有更多呢。」五福笑盈盈地道。
紅豆站在假山下，望著涼亭口的兩個孩子，不住微笑。向來冷淡的霍子琳，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跟五福和好了，要是夫人知道這個消息，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在以後的日子裡，霍子琳領教到了鄉下妹子的無數禁忌與奇特的禱語，每一次他都拗不過五福，乖乖地聽從了她的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