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變天了,早上還是陽光明媚,轉眼間就下起了雨。
左翼甦醒過來,聽見窗外傳來的漸漸滴滴的雨聲,心不停在顫抖,似乎有一棵刺深深紮在心上,令她疼痛不已,卻怎麼也撥不下來。
孩子……
我的孩子……
明明並不期待這個孩子的來臨,可是這一刻,左翼才知道什麼是本能的母愛,意識恢復的這一刻,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會失去這個孩子。
左翼不敢睜開眼睛,不敢面臨殘酷的現實,心中有濃濃的痛苦湧上來,令她流出酸澀苦晦的眼淚,眼睫抑制不住的顫抖,洩露了滿心的悲傷。
「翼……」夏夜低沉的聲音傳來,大掌捂著左翼的臉龐,拇指刮著她臉頰的淚水,深切的說,「我知道你醒了,睜開眼睛,我們的孩子沒事,沒事。」
左翼心頭一顫,緩緩睜開眼睛,愧疚的看著夏夜,他琥珀色的眼眸裡有滿洩的擔憂,甚至還殘留著血紅的斑絲,那是因為極度的驚慌和恐懼才會產生的血絲,她知道,這短短的時間裡,夏夜一定經歷了痛苦的煎熬,他害怕孩子有事,也害怕她會有事。
許久,左翼突然將夏夜緊緊抱住,泣不成聲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差一點就失去了我們的孩子……」
「翼。」夏夜傷感的吻著左翼的頭髮,堅毅的說,「已經沒事了,以後,我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
不知道為什麼,聽了這句話,左翼突然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她推開夏夜,輕聲說:「夜哥哥,你……要做什麼?」
「左翼,你醒了,真的太好了,好在有驚無險,可把我嚇死了。」文若嫣的聲音打斷了左翼和夏夜的談話,她提著一個保溫瓶走進來,那是傭人剛剛送來給左翼補身體的營養湯。
順著文若嫣的身影,左翼看見跟在她身後惶恐不安的左羽。
左羽紫黑色的眼眸裡滿滿都是內疚和自責,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兩隻小手在身前糾結成團,忐忑不安的對左翼說:「對不起,姐姐,我不知道你不能吃那些東西,差點害得你流產,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傻瓜,姐姐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羽兒怎麼會故意害姐姐,呵呵。」左翼溫柔的微笑,「被姐姐嚇到了吧?」
「是啊,我真的嚇慘了,我還以為……」左羽的話沒有說完就頓住,因為夏夜回頭冷厲的盯著她,這冷寒徹骨的鋒芒,像無數尖銳的毒針,一根一根扎入她心上,令她膽戰心驚。
從左羽的眼睛可以看見開始,夏夜從來沒有用這種目光看著她,他看著她的目光總是寵溺憐愛,溫柔呵護,像羽毛一樣輕逸,從來不會這樣尖銳冷寒。
「哥,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左羽錯愕的看著夏夜,「你為什麼用這種目光盯著我?」
一時之間,氣氛變得僵硬沉悶,文若嫣垂著眼眸,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左翼皺眉拉著夏夜的衣袖,輕聲說:「你幹什麼?羽兒不是故意的。」
夏夜冷冷瞪了左羽一眼,轉眸平靜的對文若嫣說:「媽咪,翼有我照顧就行,你帶羽兒回去收拾東西,齊瑞已經定好晚上的機票,他會護送你們回法國。」
左羽愕然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夏夜,激動得渾身顫抖:「哥,你要送我回去?你不要我留在這裡?難道你懷疑我故意害姐姐?你認為我想害你們的孩子?是不是?是不是?」
「夜哥哥……」左翼焦急的翻身起床,夏夜卻不由分說的將她按在床上。
「夜,媽咪相信羽兒不是故意的,她那麼在意左翼,怎麼可能害左翼?她還小,不懂孕婦的禁忌,雖然今天是差點出了事,但以後大家小心點不就行了嗎?再說,我也不能回法國啊?我要留在這裡照顧左翼,女人懷孩子需要人照顧的,你又不懂這些……」
「媽咪,你把羽兒送回去再來。」夏夜的語氣不容拒絕,回頭對站在門外的齊瑞說,「送她們回去。」
「唉。」文若嫣歎了一口氣,她知道夏夜的脾氣,一旦他決定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既然他這麼堅決,她說什麼也沒有用,也只能先把左羽送回法國。
「太太,羽小姐,我們走吧。」齊瑞走過來。
「我不要,我不要回法國,不要——」左羽突然歇斯底里大喊,眼淚源源不斷的往外流,整張臉因為激動而漲向湧紅,嬌小的身體不停的顫粟,憤怒無比的瞪著夏夜,絕望的痛喊,「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我在你心中就是一個卑鄙無恥、陰險毒辣的人嗎?你居然懷疑我害姐姐?她是我親姐姐,我怎麼可能害她?你為什麼要這樣看我?為什麼?」
「羽兒……」左翼看見左羽激動而絕望的樣子,心疼不已,她心急如焚的拉著夏夜說,「夜哥哥,你不要這樣對羽兒,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不管是不是故意,你都得走。」夏夜失望的看著左羽,冰冷的說……
「你姐姐為你付出那麼多,你有沒有捨身處地為她著想過?八年前,她為了能讓你有個好的生活環境,把收養的機會讓給你,自己留在聶家受苦;八年後,她為了讓你重現光明,想要將自己的眼睛換給你;現在,她為了讓你高興,還可以對我冷漠抗拒,甚至對孩子的存在而忐忑不安。
你在她心中的地位,遠遠超過了一切,甚至超過了我和我們的孩子,她為了你,可以隱忍一切,捨棄一切。可是你呢?你除了貪婪的享受她的付出之外,有沒有為她做過什麼?有沒有?」
一席話,說得左羽啞口無言,她茫然不知所措的看著夏夜,眼中的淚水仍然在不停的流,心如刀割般疼痛,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的斥責過,無論在左家,還是在夏家,每個人都竭盡全力的保護她,愛護她,可是今天,她最崇敬最迷戀的哥哥,卻將她貶低得一無是處。
哥,原來羽兒在你心中,就是一個忘恩負義,陰險貪婪的人……
原來,你是這麼討厭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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