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蕭可君完全傻眼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這個村婦要待她如此好,甚至不惜失去性命的保護她?
已經奄奄一息的村婦見樂喜還要再起殺機,掙扎著最後一絲力氣,擋在蕭可君面前。
匕首,在快要刺中村婦之時從樂喜手中掉落,血跡從樂喜的嘴角滲出,樂喜只覺得背後傳來一股真力,像是挨了狠狠的一掌,幾乎要了他的命,接著心有不甘的滑落在地上。
同時,門被狠狠的踢開,林旭風濕漉漉的站在門口,雙眼嗜血一般盯著地上的樂喜。
真該死!他以為樂喜只是監視蕭可君的一切日常,並沒有想過他會殺她,還好這場大雨,他不放心蕭可君,就過來了,卻看到屋內幾個慌亂的人影,立刻施用了十成的功力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給了樂喜致命的一擊。終究是他大意了,差點釀成大錯。
村婦看到林旭風出現在這裡,似乎放了心,終於支撐不住了,身體也滑了下去。
蕭可君這才有了點反應,一把接住了快要跌落在地的村婦,淚水如屋外的大雨一般傾瀉而下,失聲喊道,「大嬸。」
林旭風走了過去,在村婦傷口處點了幾個穴位,可以讓她少流一些血。一開始就知道這村婦對蕭可君沒有惡意,甚至在關心她,但是他沒有想到她會拼了性命去保護蕭可君,若是沒有她,只怕此刻在他眼前的就是蕭可君的屍體了。對於她,心中充滿了愧疚與感激。
村婦臉色變得慘白,嘴角流著血,張了張嘴,但是蕭可君聽不見。她將耳朵湊近村婦的唇邊,可是依舊什麼也聽不到。
村婦費盡力氣轉過臉看著林旭風,微微動著手,比劃著。只見林旭風狠狠的點點頭,說道:「你放心,我以性命擔保,她會好好活著的,沒有人會再傷害她。」
她又看著蕭可君,比劃著。
林旭風頓時變了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但是很快又明白過來,如果不是如此,又怎會讓她如此奮不顧身;如果不是如此,她又怎麼會如此關心在乎她……
「她說什麼?她說了什麼?」蕭可君淚眼朦朧的問道。
林旭風頓了頓,低沉的聲音說道:「她想聽你叫她一聲,——娘。」
哭泣著的蕭可君聽到林旭風的話,頓時愣了,呆呆的看著他,——娘?她是她娘嗎?怎麼會?
村婦只是一臉期待的看著蕭可君,眼角的淚唰唰唰的往下流,她伸出自己那蒼老而褶皺的手,撫摸著蕭可君的臉頰,輕柔至極。
蕭可君低頭看著村婦,是啊,如果她不是她娘,又怎麼會如此待她?怎會時常用一種愛憐、疼惜,像極了慈母一般的眼神?她看著她,她是那樣的期待,就算不是靈魂的母親,也是身體的母親,更是她的救命恩人。
「娘。」一聲呼喊,聲淚俱下……母女的淚都汩汩的流淌。
村婦看著蕭可君,面紗下,嘴角上揚,微笑著……雙眼再也支撐不了的閉上了,緊緊的閉上了,手也沒有生氣的落了下去。
「娘,娘,你不要走啊,你看看我啊,睜眼看看我啊……」蕭可君止不住哭泣,止不住淚水傷心地呼喚著。身體的主人,似乎是在這最悲切的一刻趕了回來,陪著靈魂一起痛哭……
林旭風心疼的走到蕭可君的身旁,輕輕拍著她的肩,看了眼躺在一旁臉上沒有絲毫血色的樂喜,心裡又多了氣憤。如若不是他,蕭可君怎麼會如此悲傷。一想到這兒,林旭風站了起身,一把抓起受了重傷的樂喜,走了出去。
他知道,此時蕭可君身邊需要有個人陪伴,但是他呆在那兒也是真的不能分擔她的憂傷,何況還有個時刻都想要了她的命的太后。雖然由於祖上的遺訓,他不能對付太后,但是他也應該做些什麼讓她有所忌憚。
*
雨越下越大,似乎沒有停止的趨勢。太后命人關了門,關了窗,心滿意足的坐在軟榻上,專心的研究棋盤上的棋局,這是下午和了空下棋時留下的殘局,她正在想該如何破解。
太后拿起一枚棋子,嘴角輕扯,樂喜去辦事,她從不擔心,他一定會做的掩人耳目,蕭可君,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週年祭。
「砰」,門被推開……接著是樂喜重重的落地聲。林旭風走了進去,滿面怒意的盯著太后。
「你是何人?竟敢在哀家面前無禮?」太后怒吼道,她見樂喜奄奄一息的被摔了進來,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覺,莫非事情敗露,蕭可君還沒死?而來人氣勢洶洶,讓她心裡發怵。
「你聽好了,若是你再敢動蕭可君一個指頭,別怪我我聽祖宗的話來對付你。」林旭風看著她冷冷的說道。
太后沉著臉,說道:「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哀家是誰!竟敢對付哀家,現在哀家就可以治你大不敬之罪。」
林旭風冷笑著,說:「別說是你,就算你的皇帝兒子,也休想治我的罪。」
太后的臉更黑更沉了,「狂妄之徒,你究竟是誰?」
「林旭風。」林旭風一字一頓的說道。
聽了這個名字,太后臉色微變,手中的棋子掉在了地上。林旭風這個人,她知道,他是林家堡的傳人,他身體裡流淌的血,比現在皇室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正統,且不說百年前就有先皇留下遺旨永世不得為難林家後人,單是他富可敵國的財富,無人能及的武藝,百毒不侵的身體,在武林中的威望,就已經讓她忌憚不已。
見太后面色發白,沒有說話,林旭風接著說道:「你記好了,休想再傷害蕭可君。」說完,轉身離去。
林旭風走後,太后覺得頭暈暈的,頹然的靠在了軟榻上的小桌旁。
「太后,太后,快去傳了空大師。」幾個貼身宮女見太后身子骨都軟了下去,七手八腳的扶著她。只是當時來的太匆忙,忘了帶上一個御醫。
「不必了。」太后沉聲說道,若是讓外人見了,豈不笑話,要她置皇家的顏面於何地?蕭可君!心中念起這個名字,太后握緊了雙拳,指節發白,你果然是個狐狸精,不僅迷了皇上,還迷了這個禍害林旭風,若是哪天他為你奪了這江山,該如何是好?
「太后,……奴才……奴才……辦事不利,……」樂喜掙扎著向太后爬去,斷斷續續的說道。
「沒出息的東西,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把他給招來了!」太后面色陰沉的吼道,但見他那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想他又怎麼可能是林旭風的對手,歎了口氣,說道:「罷了罷了,你也傷的不輕,自己去養傷吧,此事從長計議。」
「奴才謝太后恩典。」
「來啊,扶他下去,找個大夫給他看看。」太后對一旁的太監吩咐道。
「奴才遵旨。」
*
蕭可君抱著村婦的屍體,抽泣著,哭到哭不出聲來,身體忽然傳來一陣撕扯的痛,就好像當初她來到這個世界之時,自己的靈魂脫離了身體一般。
疼痛讓她鬆開了抱著村婦的手,她抱著自己的頭,面部表情抽搐,整個人疼的摔倒在地,蜷縮成一團。過了一會兒,疼痛散去,她只是無力的躺在村婦的旁邊。可是,她竟然看到,看到一個虛幻的女子在空中飄蕩,落在村婦身旁,落著不真實的淚。再看那女子的面容,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樣,她是誰,是這個世界的蕭可君,還是她自己?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虛幻女子微抬手,不真切的撫摸著村婦的臉龐,悲切的說道,「娘,君君終於見到你了,娘,你不必擔心,黃泉之路你不會孤單,君君很快就來陪你了,很快,很快……」
蕭可君聽了之後,本來就不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一臉不惑的看著她,她這話什麼意思?是她要死,還是自己要死?
虛幻女子似乎感應到了蕭可君的困惑,抬眸,淚意漣漣的說道:「我就是蕭可君,這個身體的主人,娘的親生女兒。」
蕭可君支撐著坐了起來,說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既然你還在,我怎麼會來?」
「因為我的心死了,你現在看到的我不過是留下的沒有靈魂的孤魂,仍然藏在身體內,只因還有些眷戀,還想著能不能再見娘親一面。」
見蕭可君仍舊一副不明白的樣子,她又接著說道:「在你來到這兒的頭一晚,我本想去找爹——不,是那禽獸的,卻在書房外無意間聽到,原來當年娘親並不是得病無藥可醫而死,是被他和沈雪蓉一同害死的。當年他想娶沈雪蓉做妾,娘不同意,她不願意姐妹共侍一夫,也不願意她的妹妹給別人做小,可誰曾想,沈雪蓉為了嫁給他,竟然狠心的給娘下毒藥,那個禽獸為了那個更年輕美麗的女人,居然同意了。娘被下藥以後,沈雪蓉還趁此機會劃破了娘的臉,弄啞了娘。」
蕭可君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她娘和沈雪蓉竟然是親姐妹,沈雪蓉竟然狠心到去殺害自己的姐姐?她突然有些同情這個古代女子了,那麼小的她,該是承受了多麼大的痛苦才想要離開這個讓她傷心欲絕的世界!
「我沒想到從小都疼我寵我爹會是害死娘的兇手,我以為他是思念娘才娶了沈雪蓉,沒想到……那一刻,我真的絕望了,只想著可以死去去找我娘,回房的路上我碰到了妍妍,那個時候我已經沒了任何頭緒,只是一直說著我好想娘,妍妍說娘臨終前囑咐過,要她好好照顧我,也是因為如此,我才放棄了輕生的念頭,……但是我真的很想娘親,一覺睡去,不願再醒來,不願再面對那個禽獸爹和姨娘,所以你來了,……只是沒想到今日娘還是為了救我而離開,所以我要去陪她了,以後的路,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才不枉娘親救你的一番苦心。」
「你要走了嗎?」蕭可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