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姐姐,王爺受了重傷你知道嗎?」蘭偌閔終於找到插言的機會,有點摸不著頭腦,為什麼這個女人不知道出去做了什麼勾當,風之夜還能這樣心平氣和的待她,不平衡的光閃過眼眸,何止是心平氣和,王爺待她簡直比以往還客氣!
難道王爺心裡捨不得這個女人!蘭偌閔咬著牙:這個賤女人,自作孽,不可活!
穆煙用每個女人都有的敏感神經,感覺到蘭偌閔和善眼光背後的不懷好意。不願看她,所以將目光投向風之夜:「哦?王爺受傷了?」
這個女人,何必明知故問,風之夜邪邪的笑,投向穆煙的目光在蘭偌閔和江子漠看來是玩味,而穆煙卻心知肚明,這是在笑她逼真的偽裝。誰曾發現,風之夜的黯淡了許久的眼睛,在穆煙出現後才煥發了光芒,那邪邪的笑,也是在那一秒才有了以往不羈的意味。
「王妃一去就是好幾天,也不知道想家,害的王爺親自去找你,還受了傷,還好,穆姐姐總算還知道這個家,終於是回來了。」蘭偌閔當著風之夜的面對穆煙冷嘲熱諷,這還是第一次。
「那煙兒可讓王爺掛懷了,王爺的傷好了嗎?」看不慣蘭偌閔那副神情,穆煙用學著蘭偌閔的口氣對風之夜說話,知道這種方式是對蘭偌閔最好的回敬。
俊麗的眉頭微微一皺,穆煙這樣的口吻,風之夜還真聽不習慣。妖媚的口氣,不該是她所有。然,為何蘭偌閔整日這樣對他說話,他卻從未感覺到「妖媚」?
用不耐的眼神瞥一眼穆煙,風之夜不回答,優雅的端起茶碗,仿似失靈多日的味覺突然恢復,好茶!
蘭偌閔狠狠的掐著手指,恨在心裡凝成一把鋒利的劍,跟王爺自稱「煙兒」,你算什麼東西?而美人的聲音依舊很甜:「托穆姐姐的福,王爺的傷已好了多半了。」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江子漠突然拱手說:「夜兄,我有事在身,改日再來拜訪。」說完,就站起身來。
「再來時,定與子漠痛飲一番,去吧。」風之夜擺手,這幾天,江子漠每天都來看他,但越遠曾叮囑,風之夜傷好之前不能飲酒,風之夜也只好於江子漠喝幾碗茶了之。
「告辭。」江子漠只邁了一步卻神奇的竄到門外,然後化作一條長影,飄然飛去。
他離去的身法,與墨千羽竟然有幾分相似,穆煙望著江子漠離去的身影失神片刻。
「愛妃也回去吧,本王有話要對王妃說。」風之夜柔聲對蘭偌閔說。
可,蘭偌閔心中好不是滋味。他竟然支開自己,單獨與這個賤女人說話!可,又有什麼辦法?只能做出一副無比順從的樣子,心裡再不甘也要對風之夜宛然一笑:「是,王爺。」
「來人。」風之夜的聲音擲出門外。
「在,王爺。」三貴應聲跑到門外。
「安排兩名手腳利索的丫鬟,送蘭王妃回去。」
「是,王爺。」三貴一陣風一般跑去。
須臾,兩名丫鬟過來,進屋扶著蘭偌閔走出風之夜的居室。蘭偌閔離開陶然閣前的回眸一笑,是對風之夜入骨的愛意和對穆煙發自內心的痛恨。
「那個人是什麼人?」蘭偌閔背影消失的一瞬,風之夜的冷厲的聲音立時傳來。
該來了終究是來了,但,既然敢回來,就早已準備好了,穆煙神色淡然:「我若說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王爺會相信?」
風之夜猛地站起來,大手一揮,帶動一股勁風將房門緊緊關上,在穆煙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已經一把扼住她的下頜,嘴巴幾乎湊到她的臉上:「誰會相信你的鬼話!說,他是誰?」藍眸中璀璨閃動著的,何止是憤恨的光。
已經不止一次的被風之夜這樣扼住下頜,可,這一次的痛感,完全沒有之前幾次那樣強烈,能感覺到,風之夜的手在抖,穆煙猛的意識到他重傷未癒,不該這樣動怒,於是,收起自己那股倔強,眼中換上艾艾懇求的光:「我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沒有問過墨千羽的身份,因為覺得,那無關緊要。皇帝也好,乞丐也罷,她的愛,都不會因之改變分毫。
「穆煙,你給我記住,你生是夜王府的人,死是夜王府的鬼。若再有下次……」風之夜的手抖得愈發厲害,情緒太大,聲音竟斷了,皺一皺眉頭才讓後話繼續下去:「我讓你——生不如死。」風之夜咬牙切齒。
從來沒有見他如此激動過,穆煙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風之夜將手鬆開,手指門外,不想再多說話。
穆煙明白,這是在讓她走。於是,穆煙開門,快速離開。
「宋明。」風之夜喊。
英俊的男子如影一般,飄入陶然閣,恭敬的行禮:「王爺。」經過幾天的調養,宋明的傷已經痊癒,行完禮,宋明才抬頭,卻看見風之夜嘴角的血跡,臉色登時變得關切:「王爺,你的傷……」
「本王沒事。」風之夜打斷宋明的話,方才太過激動,牽動了內傷。
「自今以後,你不必護在本王左右,去幽園居,注意著王妃的一舉一動,她稍有異動,便來稟報。」風之夜低聲說。
宋明一凜,還是從命:「是。」
「此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風之夜叮囑,本不屑做那種暗中監視人的勾當。然而,只看外貌,就知道那男子決非平常之輩,而直覺的認為,無論他是與穆煙如何認識的,事情一定不會那樣簡單。是真的想弄清墨千羽的身份,還是怕穆煙再次「走丟」,這,連風之夜也說不清楚。
宋明領命而去,風之夜坐在床上運功調息,本來想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想起了那件事,就無論如何也無法淡定。
頜骨還有點痛,但心裡的病去了,穆煙已痛快了許多。本以為風之夜這次見了自己會做出些過激的行為,一如將自己痛打一頓,甚至,用某種殘忍的手段教訓自己,然而,他比自己預想的溫柔了太多。開始覺得,自己將風之夜想的太壞,明知道他不肯傷自己才受了這樣重的傷,那,他又怎會殘忍的對待自己?那之前的他呢?之前狠狠將自己前身打死的風之夜呢?自從自己來到這裡,雖然他也找過幾次麻煩,但一切都是因為蘭偌閔而起,也未見他如何的殘酷,如何的不講道理,相反的,他只是在玩味,甚至自己將他傷害時,他也是大度的不加計較。
以往他的「壞」,難道都是因為對蘭偌閔的愛?穆煙的意識點到即止,不想想的太清楚,然而,沒有意識到,此刻,壓在自己心中的另一塊石頭也悄然不見蹤影。那塊石頭,是自己不想承認的對風之夜的掛念,如今,見到風之夜的傷好了大半了,所以,那掛念也就去了。
穆煙一進幽園居,在院中澆花的梅兒和鶴兒就扔下手中的水壺撲了上來。
「小姐可回來了。」梅兒拉住穆煙的左手,鶴兒拉住穆煙的右手,心花怒放。
「那天夜裡,王爺還叫我們過去,打聽你的消息呢。」梅兒繼續說。
穆煙點點頭,問:「這幾天,你們還好嗎?」知道,其實那妖孽也是關心自己的,但,總是不想承認罷了。
「我們能有什麼不好的?就是王妃不在,覺得幽園居裡空空蕩蕩的,沒有意思。」鶴兒眨著圓溜溜的大眼說。
「小姐,快進屋換身衣服吧。」
「嗯。」穆煙這才意識到,自己穿著破而沾血的衣衫,像是一隻落難的貓兒。
沐浴、更衣、輕梳妝,穆煙如同出水芙蓉。
敞著門,吹著風,看著書,穆煙時而擺弄那支玉笛。那晚,吹完笛曲後,穆煙就將它放在了自己身上,或是忘記了,直到分開,墨千羽也沒有提過笛子的事。這玉笛,也便成了穆煙相思的寄托。
梅兒和鶴兒靜靜的繡花,老夫人時而遊蕩到門外,卻不進屋,再不言不語的遊蕩去,生活,就該這樣的平靜。而穆煙,活在回憶裡,時常會想墨千羽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記得墨千羽說過的每一句話,記得墨千羽呼吸的節奏和身體的溫度,記得自己給他的那個吻和他撫摸過自己的長髮。
更記得,他答應過自己的約會。
生活,原來可以這樣靜靜的,靜靜的回憶,靜靜的等待。
……
夜,漫山遍野掛滿了火紅的燈籠,整座龍騰山,燦若白晝。
莊主的歸來,是龍騰山莊今年最大的喜訊。
不喜歡張揚的墨千羽,答應了大家歡聚一堂的請求,畢竟,明白,大家這樣高興也是因為自己。這晚,江湖好漢雲集莊主樓,酒如池,肉如山,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是豪傑們不變的豪情。
醉了,但墨千羽還保留著那應有的神智,醉而不亂,才是至尊強者的姿態。
「你們這群混蛋!」趙神醫突然踢開房門,罵罵咧咧的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