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霸之死,對於雷洛而言是一個措手不急的事情。
準確而言,他現在回憶起那個城府極深的男人最後和他的那個握手,又感覺似乎他已然是做了一個交待,然後他用自殺這種逃避的方式,換取了對手不會對他的家人趕盡殺絕的機會。
他是一個有著大氣勢的男人。
雷洛歎了一口氣,思考,自己是否能夠做到這般的地步。
人不可貌相,他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再壞的人,其實也有著極善的一面。惡,或者只是從一個角度來看的原因。
對於雷洛而言,今天的事情,很麻煩。
不過,如果**危機,都沒有難倒他,他自信,這一次,也不會。
來到二沙島,在這個極高端的小區門口,兩個人正在等著他,準確而言是三個!
「他是誰?」雷洛很直接了當地問阿達。
「就是我上次說過的能為大哥您所用的那個會測字推命的高台。最近老闆您太忙了,我也不敢引見,但是今天是大事,我就帶來了。」
雷洛心中暗歎,這阿達很聰明,這麼晚,他立刻就判斷出了大事。
相面的傢伙是一個只有一米六八面相很是猥瑣,身上還有著一種強烈汗臭味的男人。他咧開嘴,一口的黃牙,還有一顆金燦燦的黃金牙,極打眼。
「我是雷洛。」
「兄弟我是劉奔海。」他很江湖地伸出了抓子和雷洛握手,雷洛握緊了他的手,他不是一個不給面子的人,「如果是阿達介紹的兄弟,就是我雷洛的兄弟,你就跟著我吧。」雷洛帶著他們朝裡邊走去,亮了一下他的證章保安一句話也沒有說。
秦燕玲在等著他。
「現在是什麼情況?」雷洛直接道:「他們是我的兄弟,可以放心。」
她還是搖了搖頭。
「你們請先出去吧。」
三人站到了門外。
劉奔海點燃了一支煙遞給阿達:「這個老闆面相很凶啊,看來是一個要做大事的人。」
「那是。」阿達得意地笑了笑,「英雄,知道嘛,英雄。」
「只是,他的印堂有點煞氣,看來有亡者之災。」
「媽拉巴子,你敢說我老大會送命?」阿達目光一狠。
「今天這裡有喪事,而且,估計,這件事會連累到你的老大。」劉奔海絲毫不在意,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昏暗的燈光,顯得這口煙的光格外的亮。
阿達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立刻冷靜了下來。
他看了看四周,屋裡安靜得很,諾大的房子裡,竟然沒有一個人。他感覺是發生了什麼事,便看著劉奔海道:「你說清楚,如何避,不管你真假,我都先做。你跟著我做,這二個月,錢我都給得爽快,你現在就是出力的時候。」
「不著急,還沒有到時候。」劉奔海又吸了一口,把煙蒂扔在一千美金一平米的地毯上,然後踩熄,他咧著嘴顯得很狠厲的表情,「大事,大事吶。」他喃喃地說道。
房內。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雷洛很奇怪。
「她們都不在這裡。老爺,不是在這裡自殺的。他想留下一處清淨的院子給我們。」秦燕玲很平靜地說道。
「那邊的事情,不用你處理,這點事是家務事。不過他有封信,要我交給你。」
「信?」雷洛用疑惑的目光看著秦燕玲。
「下午的時候,快遞公司送了一個快遞,我看了,才知道,他自殺了。」秦燕玲很鎮定地說道,她一身黑色的旗袍,一看就是喪裝。
雷洛接過信,看了一會,眉頭變成了鎖。這是一封托孤之信中,寫得很簡單,但是卻實很誠懇,讓雷洛無法拒絕。
「我會做的。」
信被打開過,看來,秦燕玲已然看過。
「現在只有你和我看過這封信。」秦燕玲認真道:「信你得收著,因為這就是你接手生意的證據。當然,他很謹慎地在律師那做了公證。產業,已然分了。而你,則是他的接班人。所有生意的產權,在我名下,而利潤,則會是我們倆個平分。如何?」
「很好的條件。」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雷洛有點覺得臉紅,一個人死了,而他在盤算著如何得利,這讓他有點不恥。不過他能說什麼呢?
「用不用我去看他最後一面。」
「不用了。」秦仙玲很冷淡地說道:「有這份心就好。警察已然把他的屍體帶走,看來,這件事,上面的人已然知道。他的死,是必須的,其實我早就已然感覺到了。只是,我一直裝得很平靜而已。」
她拍了兩下手,側門打開,一個一臉有著虎氣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他一直是老爺的保鏢兼任司機,身手非常好,老爺的信中已經說了,你接手這門子生意,殺機也就會自然而然的落到你的頭上,雖然你殺過很多人,雖然你的實力很強,不過帶著他,總歸沒有錯。」
雷洛看著這個虎氣的男人,一眼,就知道他是一個煉了十幾年的漢子。那氣勢,非同小可。一定是從生死線上走出來的男人。他點了點頭,不過卻說道:「這位爺,還是讓他護著您算了。我雖然不才,自保尚可。」
「不用了,這些事我有安排。」
雷洛繼續問:「是黑吃黑?」
「黑?」秦燕玲笑了:「黑能夠逼死他就好了。黑永遠幹不過白的,只是白的底下,是白還是黑,就說不清楚。」
不錯,光明永遠會戰勝黑夜,雖然黑夜也會吞沒光明。
「想要我雷洛這顆人頭的是誰?」
「很快,就會有很多人。」
秦燕玲道:「錢很多,一年讓你賺個三億不成問題。但是,你的命,想拿的人也不少。」
雷洛歎了一口氣。
在遺囑裡,趙天霸希望雷洛可以把他的生意都漂白。
這一點,現在雷洛開始感覺到,有點難。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偏看著那虎氣男人道:「這位師傅,你叫什麼?」
「董刀。」
「董刀。」
「董刀。」
兩人奇怪的對話,不過彼此間看了幾眼,感覺有點惺惺相惜。
第二天,雷洛一身黑西裝回到了這裡。
靈堂已然擺起,人也送了回來。他看了一眼那個已然被化過妝的趙天霸,這個一臉秀氣而知性卻有著蛇虎之心的男人帶著一種微笑的感覺死了,硬了,安靜地躺在一口很不錯的棺材裡。
四個女人,四個女孩正哭泣著。
雷洛安慰了她們一會,便陪著她們。
擔子很重,守著這樣的女人,然後還要擔心自己會不會掉腦袋,這樣的事情不太好做。
曲纖過來了。
「看來,你的麻煩可真不少。」她看著雷洛。
「不錯。」雷洛點點頭。
「反正你也跑不了。」她的笑容若有所思,「你的生意,和趙天霸的,早就被人盯上了。如果你沒有用我,只怕發現不了。」
「有什麼內線的情報。」
「趙天霸有一份很保密的資料,有著很多G省,甚至北京那邊人在這裡睡女人的紀錄。」她冷笑:「這份資料害死了他。」
「真的有,還是被懷疑有?」
「真還假不重要,只不過,他必須死。他死了,還不一定結束,除非這份真真假假的東西,永遠不會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雷洛摸出了一盒煙,從房間裡拿的,抽了一口,咳嗽起來。
討厭的煙味,卻在這時有著一種強烈的安慰作用。
一個月後。
雷洛成為了私人集團趙氏的董事長。
老闆當然是一直深藏不露的秦燕玲。
在趙天霸自己建的那座二十八層樓的十八樓,主會議室,雷洛看著足足有一百多人的場面,臉冷得像鐵。
烏煙瘴氣,就是雷洛的評價,五湖四海各界人馬全部現身,個個都與這趙天霸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其中不泛以合夥人身份出現的黑道老大,想借這次機會,分一勺子肉,或者吞併。
現場的氣氛,相當讓人尷尬。
雷洛一言不發,聽著他們吵。
「說完了沒有?」雷洛突然對著麥克風很冷地說道。
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叔站了起來,他穿著西裝,可是胸口的襯衣卻翻了起來,露出長著胸毛的胸膛大叫道:「你媽的是哪個,我們跟著趙爺打天下的時候可沒有看過你!」
他話音剛說完,拿起桌上的一支筆就剌入了自己的左眼。
血濺三尺,然後是撕聲裂肺的嚎叫。
雷洛很鎮定地說道:「我叫雷洛,以後是你們的老闆。趙爺的生意,由我接管。如果你再敢囂張一次,那麼,你失去的就不是你的左眼,是你的兩隻眼!!」
他站了起來:「會議今天結束,明天繼續。」
他目光掃過所有人,「記著我的名字,我不開玩笑的。我希望明天進來這裡的時候,所有人都向我鞠躬,然後叫我雷爺。」
董刀很安靜地跟著他走了出去。
阿達臉上流露出一種若有所思的微笑,然後朝地上吐了一口濃痰,跟著走了出去。
那個瞎了一隻眼睛的男人叫明德。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要剌瞎自己的一隻眼睛,但是,他很清楚的感覺到,如果自己心中有違抗的意思的話,那麼,那隻手,還會剌瞎第二隻眼睛。
「他是魔鬼嗎?」
「他就是那個雷洛啊,那個殺了很多人的雷洛……」
現場很快又一次有了聲音,只是,這一次,聲音顯得很小,甚至沒有人敢再看一眼雷洛坐的座位。
「我知道你今天做的事了。」秦燕玲看著雷洛,「我不會干涉你的做法,只不過,你還是有點過份了。」
「如果可以,我可以不接手這筆買賣。」
「可是,我卻沒有選擇。」雷洛歎了一口氣,「秦姨,我只想要你告訴我,哪些人是可以用的,哪些,要他們立刻滾。」他把一個名單遞了過去。
「明天來拿吧。」
「謝謝,秦姨。」雷洛站了起來。
「我想見見你。」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很清脆,很像來自於北方的女孩的聲音。
「你是?」董刀開著車,正送雷洛回攝影廠,他還有一部戲有幾集的份量沒有結束。
「我是劉月。」
「在哪。」
「來名勝酒店二樓的咖啡廳吧。」
「好。」
雖然不知道這個叫劉月的女人找自己做什麼,不過,雷洛還是準備見她一面。
劉月很溫婉地坐在一個空閒的咖啡桌邊,喝著咖啡,有時會看一下手機。看到雷洛過來,她把手機收入到自己的LV小包中,然後很感性地問:「你想喝什麼咖啡?」
「隨意吧。不過我今天沒有什麼空,下午的時候我要回去辦事。」雷洛很簡潔,他叫過服侍生,點了一杯藍山。
「很感激你這一段時間的照顧了。」
雷洛在這一段時間,對於趙家的人很是照顧,他讓阿達協助自己,把這幾個一時間六神無主的女人安定了下來,讓她們相信,自己的人生不會陷入到地獄。
雷洛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劉月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是真的漂亮,不然的話,也不會被趙天霸這樣閱盡天下女人的傢伙給挑中,當了小妾。趙天霸來自於一個偏僻的村子,他有著野心,就是光宗耀祖,他信仰的就是王候將相,寧有種乎?如果還有一句,那就是七十二行,行行能出狀元。
這一點,連雷洛都很讚賞。
「你知道他是為什麼出的事嗎?」女人很淡地問。她看了一眼四周,顯得很謹慎。
「沒有人跟蹤,我以前做這個的。是誰要他的命?」雷洛看出了她的心意,不過立刻直接問道。
「你想幫他報仇?」
「他做過不少壞事,我也犯不著,幫他去做這件事。」雷洛笑了一下,然後對送上咖啡的女服務生微笑,說:「謝謝。」女服務生微笑著離開,很優雅,還若有所思地看了雷洛一眼。
「但是,我雷洛還是要給那位兄台,送上一句話。」
「哦。」劉月笑了:「你膽子不小,不知道是什麼人,就敢先說狠話。」雷洛笑而不笑,只是很輕地用一根手指敲擊了一下盤子,那盤子砰地一下就碎了。
「武功高,可是現在是槍的年代。」
「再是槍的年代,人還是會怕死。」雷洛認認真真地說道:「這個世界,什麼生物最怕死?!人啊,真的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