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子和夏丹青才是真正的一對,都是那般絕情,都是那般虛偽。
天下絕配啊——
季聽雙的嘴角挽起一絲譏諷的冷笑,手以極快的速度從冷千易的身上拔出了他的佩刀,快得連冷千易都沒有反應過來,而柳玉寒卻早了他一步,用手夾住刀刃:「這一刀下去,你體內的仇恨就會開始發芽,你一生,都會帶著這樣的情緒了。」
「是嗎?」季聽雙的聲音依然淡漠,看著他,一字一頓地道,「是你,教會了我愛,如今,又如何能讓我……不恨?」
既然你帶我到了這個世界,就是想看我愛,看我恨,讓我在七情中掙扎,那麼,我便滿足了你罷!
柳玉寒的心,忽地被狠狠震了一下,甚至在那一刻開始猶豫,到底自己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於是,他的手,緩緩放開,只是站在那裡,看著季聽雙拿著刀,走近了軒轅昊焱。
「丹亦……」冷千易低聲地叫,只是叫完,便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有種壓抑的情緒,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季聽雙的刀,握緊,舉高,狠狠地劃過床上那人的脖子,在空中灑出一條帶著血花的優美的弧度。
於是,一切,靜默,時間彷彿都靜止在那一刻,整個屋子安靜地只能聽見刀尖上傳來的血的滴答聲。
手,沒有抖,卻慢慢鬆開,刀「匡當」落地,發出清脆的,金屬和木頭碰撞的聲音,那聲音,彷彿讓整座小樓為之振蕩。
纖細的人兒,拖著長長的裙擺,一步一步,走到門口,迴廊之上,慘然的笑聲,頓時響徹雲霄。
玉玨王朝重和二年(軒轅昊焱的年號),軒轅昊焱和軒轅昊淼兩位皇帝相繼而亡,冷千易大軍統一了整個皇朝,眾人推舉皇后季聽雙為帝,聽雙拒之,禪位於焱帝同母胞弟夏侯丹,至此,天下初定。
——分割線啊分割線,無語的分割線——
皇陵南側,有一座建造豪華的陵墓,上面寫著:焱帝軒轅昊焱之墓,旁邊一串小字:後季聽雙敬立。
在這座陵墓的左側,是一座略小的陵墓,上面寫著:「軒轅思渺之墓,旁邊小字:父軒轅昊焱,母季聽雙,立!
在皇陵右側,卻是一間小屋。有微風吹過,一個白衣佳人從屋內緩緩走出來,看她柳眉淡掃,眼神冷漠,整個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在兩座墳上上了香,她回頭,斂眉,看著山下飛奔上來的,同樣白衣的男子。
「聽雙,三年已滿了,打算什麼時候下山?」柳玉寒看著她,他每日必來這裡報道,三年守孝期滿,他今天是來接她下山的。
三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比如,他的很多修為已經慢慢回來,上天入地已經方便了許多,只是他一直不是很明白,季聽雙對軒轅昊焱分明癡情,那詛咒,卻為何還是不破?
「我不打算下山!」季聽雙卻淡漠地回絕了他的好意,「我想呆在山上,直到老死!」
「其他的事情,難道你真的不想管了嗎?」柳玉寒歎口氣,「夏侯丹很想你,冷千易也很想你,夏侯澤已經醒了,你可知道?」
「都與我無關了!」季聽雙回身,到屋內。
每日,夏侯丹都會派人送吃的喝的過來,換洗衣服也會備好,她住在這裡,只要每日陪著夫君和孩子便好。
「季聽雙……」她總是這般折磨他的耐心,不過被折磨過了以後,他的耐心已經好了很多了。
果然有效。
「是不是不管什麼事情,都無法讓你下山去?」柳玉寒氣咻咻地走進屋內,看著她的背影,依然這般孤寂蒼涼,彷彿在哪裡站了幾個世紀般長久。
以前的季聽雙,回來了嗎?
還是,依然是那個「旁觀者」?
「是!」她淡淡地語氣中,含著無與倫比的堅定。
「即使思渺復活你也不下山嗎?」柳玉寒瞪著她。
「不,他死了,活不了了!」季聽雙很理智的回答著,只是背對著柳玉寒的眼神中,忽地閃過一絲希翼,「除非你願意救他!」
是的,她怎麼忘記了,他是神仙啊。
可是,三年了,屍骨都腐爛了吧?
依然無法想像那般可愛的思渺,會變成一具白骨,只要想到,那眼中的酸澀,便湧上來,無法抑制。
柳玉寒並沒有回答她,季聽雙卻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來:「當初我眼睛瞎了,你為什麼打暈我,又給我送藥?」三年了,這問題她留在了心底三年,久到連她自己都以為快要忘卻了,可此刻想起來,彷彿發生在昨天一般。
柳玉寒沉吟一陣,才道:「如果我說,我只是單純地想來看看你,看看你過得好不好,這個理由,能通過嗎?」
「不能!」季聽雙搖搖頭,「除非你是來看我笑話的,不然不可能。」
柳玉寒摸摸鼻子,苦笑:「我在你心中,難道真的如此這般不堪嗎?」三年的朝夕相伴,當了夏侯丹的「運輸大隊長」,每天陪她看完日落再走,颳風下雨,怕她的屋子不牢固,就站在屋子外面等著。
她的心,真的死了嗎,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心?
季聽雙回身,看著他,三年來,她已經習慣了他的陪伴,從剛開始的排斥,到後來的無奈,到如今,他天天來,心中已經無感了。只是不知道,這個看似惡魔一般的男子,對她,到底是怎樣的心思。
她可以賭盡冷千易十幾萬大軍去打滄州,可是對柳玉寒,她卻不敢賭。
誰又知道那不是另外一個陰謀的開始?
或者等著看她更大的笑話?
所以,便這樣呆著就好,有昊焱,有思渺,她的心,便覺得夠滿,再不想裝進其他。
只是,心,總彷彿缺了一角,用什麼都無法補全。一直以來,她都有這樣的感覺,卻不知道是何故。
於是,她淡然地回答:「是,你在我心中,從未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