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兩個人身上,可以說是真正的囊中羞澀。他們有種感覺,還不如在林子裡生活呢,因為至少可以打點獵物,餓不死人。
「把我的玉珮當掉,應該足夠僱馬車回京。」軒轅昊焱從衣擺之內,拿出一塊玉珮。季聽雙細看那玉,只見它通體透明,幾乎跟玻璃接近,大概半個手掌大小,左右各雕刻了一對展翅欲飛的鳳凰,中間,則刻了一個「姿」字。
軒轅昊焱摸著那塊玉珮,良久良久,皺著眉頭,似乎一直在猶豫。看來,這塊玉珮,對他來說應該是很有意義的,他的眼中,很顯然有些捨不得。
「如果不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吧,不一定非要當玉珮的。」季聽雙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會安慰人了,特別是在軒轅昊焱忽然轉變性格之後,好像連自己的性格,都改變了一樣。
「當吧!」軒轅昊焱挑一下眉,「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早就想扔了,不過還值點錢,就留著了。」說這話的時候,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唇,好似在下個很大的決心。
堂堂端王爺,殺幾個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又不是缺錢花,會因為一塊玉珮值錢想扔而不扔掉?
季聽雙一聽就知道他在撒謊,卻也不揭穿,只是看了他一眼。
「其實……」好似溫柔性格的軒轅昊焱,並不會撒謊,在被季聽雙看了一眼之後,喃喃說道,「這塊玉珮,是我母后的,姿是我母后的名諱。不過,我跟她並沒有什麼感情,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改嫁了。」
季聽雙一愣:「改嫁?」皇后改嫁,一個朝代,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當初就算傳說孝莊文皇太后下嫁給多爾袞,那也是在皇太極死了之後的事情啊。
這倒是難怪,先帝會把皇位傳為次子而不是長子了,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心裡一定是最難受的。
「當然,這件事情是偷偷的,知道的人並不多。」軒轅昊焱見季聽雙驚訝,趕緊解釋,「對外,只宣稱是我母后去世了。」
「這樣……你父皇怎麼會同意?」男人,特別是大男子主義盛行的古代,居然會允許妻子改嫁,而且,這個妻子,還是一國之母——皇后,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呢?
這對一個帝王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當時玉玨和西番國打仗,戰事起,朝中無人願往。武將之中,屬大將軍夏侯澤明最能打仗,在軍中威望甚高。他找父皇密議,說只要應了他的條件,就願意出兵報效朝廷,並且今後也會效忠父皇,絕不起異心。」
「兩人密議之後不久,宮外就傳出皇后得了急病,沒幾天,父皇宣佈母后去世的消息,舉國哀悼。之後三天,夏侯澤明起兵到了邊關,六個月內,大捷,班師回朝,不到三天,便娶了一位新娘子。坊間傳聞,這位新娘與早先去世的皇后同姓,都姓黎!」
「那麼,夏侯將軍新娶的這位妻子,應該就是你的母后,黎皇后了,是嗎?」明察秋毫如季聽雙,自然就知道這個故事大概是怎麼樣的了。
只是……
夏侯將軍,黎皇后?
黎芊芊……還有黎芊芊口中那個「他」?
一團亂麻似乎慢慢開始露出了頭,順著那一根線下去,季聽雙似乎觸摸到了什麼,那好像是漩渦。中心平靜無波,周圍卻翻江倒海。
「正是!」果然,軒轅昊焱點點頭,「所以,其實,我對我這位母后,並沒有什麼感情。」他疏離而冷漠地加上這麼一句。
有點像畫蛇添足,卻正因為這一句,讓人很容易看穿他的心。
如果沒有感情,怎麼會把一塊玉珮放在身上十幾年之久?如果真的不在意,又怎麼會在要當掉玉珮的時候,猶豫這麼久?
即使現在他的性格忽然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但是他終究還是個曾經叱吒風雲的王爺,辦事情依然是當機立斷的,從未見他如此躊躇不前過。
「現在當掉了,等回到京城,有了錢,我們再把它贖出來就是了。」季聽雙不知覺間,已經將他們兩個說成了「我們」。
大概是一路上遭遇,讓他們兩個的關係似乎近了一層。又或者,是軒轅昊焱現在的性格,容易讓人親近。
總之現在的季聽雙,幾乎已經將眼前這個男人,當做了朋友。
是啊……
朋友!
朋友這個詞,在季聽雙的字典裡,從來沒有出現過。因為她的冷漠,因為她的不善言談,更因為她總是說實話,她身邊的人,都不喜歡和她做朋友,自然,她也不會介意,更不會主動和別人成為朋友。
在外人看來,她是一個性格有些孤僻的女子。
軒轅昊焱,可能因為相處時間太長了,所以才和別人有些不同吧?
「但願如此!」軒轅昊焱聽完季聽雙的話,點點頭,「我們的盤纏還有一點,等到了大一點的城市再把這玉當掉,這樣,以後屬回也容易一些。」
「好!」季聽雙點點頭,她沒有軒轅昊焱那種強烈的危險意識,不過,因為對於別人的情緒特別敏感,她透過軒轅昊焱,也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這種異樣,就好像那天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到的一樣。然後睜開眼,便看到了一大群狼。
現在,她就是那種將要醒來的感覺。
兩個人雇了馬車,也不敢僱人幫他們駕駛,車伕就由軒轅昊焱自己擔任了。一路上問了不少人,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了北上玉城的官道。
等到了江南一帶,兩個人的盤纏終於全部用盡,於是在玉玨王朝的一個大城市,蒼都,將玉珮當在了城中最大的當鋪——金玉祥當鋪之中。
他們沒有想到,只為了這個盤纏,這玉珮一當,居然當出了禍水來。要是他們早知道,估計就算餓死,也不會來當這個玉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