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輕然地摁住一顆金色的骷髏頭,地下攸然閃開一處密道,冰冷的風從地下灌出,那人疾步走入地下,暗道轉瞬關閉。
沿著長長的地下弦梯而去,起始還伸手不見五指,漸漸明亮,石階也寬大起來,兩旁石牆上燃著火盆,將地下通道映得亮如白晝。
一堵青石牆佇立,似乎沒有了向前的路,那人摸到石牆上的一處機關。又一個更為廣闊的通道出現。如此幾次後,最後到達密室所在。
長寬高各九丈的寒冰密室。中心有一巨大冰床,冰寒之氣冉冉升起,形成氳氤氣團。那人快步踱到冰床,噗通跪地,不禁淚如雨下。原來冰床之上躺有一人,六十開外,鶴發虯鬚,面容慈善祥和。
「爹爹——」那人悲傷難抑,好一陣撕心裂肺的悲嚎。發洩一痛,便抹乾淚痕,將冰床之人扶起,那人盤膝而坐,在老者背後使掌發功。約一炷香的功夫,那老者的臉色從冰凍之白漸漸變得有了血色,許久,發出沉沉一歎。「煜兒——」老者從喉間吟出嚶嚶一聲。
「爹爹——」那人忍是不住,又淚落滿腮。
「煜兒——為何不聽爹爹之言——不要再空耗你的內力——讓爹爹去極樂世界吧——」老者微睜雙目,無不心疼地對白衣少年說道。
「不!爹爹——孩兒絕不讓你死——孩兒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
老者虛弱之極,咬牙道:「爹爹全身筋脈——寸斷——任督二脈氣血橫逆——如果不是靠這極地之冰——鎮住氣血緩流——爹爹早就升天而去——爹爹這病——就是華佗在世——也是枉然——煜兒仁孝——但生老病死——是天道輪迴——無人可以避免——」
「爹爹,孩兒很快就會得到《龍訣》,待孩兒練成神功,定能將爹爹筋脈貫通,只是辛勞爹爹,再支撐數日!」
「煜兒——」老者忽瞋大雙目,極盡週身氣力,斷續道,「聽爹爹一言——一本《龍訣》弄得天下群雄火拚——又不知死傷多少人的性命——爹爹風燭殘年,已死不足惜——你還年少——龍家基業還要靠你傳承——爹爹昏睡之時——時被噩夢驚擾——爹爹悔當年為一時賭氣——痛快了自己——而害了我兒——爹爹好糊塗啊——」老者泣不成聲。「爹爹害了你——爹爹不值得你——為我這樣去做——爹爹是罪孽深重——死有餘辜之人啊——」
「爹爹——孩兒不許你這樣說,不許!」白衣少年伏地痛哭。忽見老者面色橙青,全身震顫,猛然抱住老者,急呼「爹爹——爹爹——」
老者呼嚕呼嚕喉間痰鳴。白衣少年雙目涔紅。
「煜——兒——」老者伸手,撫在少年的臉上,那老者的眼窩也已血紅,不捨地呼道,「我——的——煜——兒——」
「爹爹!!!」白衣少年呼喊,「告訴孩兒,是誰將你害成這樣?告訴孩兒?」
「不——不——冤冤——相——報——」
「爹爹!」那白衣少年已然失去理智,發瘋咆哮,「如若爹爹不說,我便殺盡天下英豪!煜兒在此對天銘誓!」
「煜——兒——你——你——」
「爹爹,快告訴孩兒!告訴孩兒!!!」
「——是——是——極——翁——」言此,噗地噴出一股濃血。
「爹爹!」白衣少年一面悲呼,一面運用上乘功法為其療傷。輸入渾元真氣,徐徐注入丹田、元極、命門等人體七七十四九要穴,如此,再加之寒冰護體不腐,便可保軀體存活數日,但間隔愈來愈短,到得今日,已是十年。老者時下已是朝不保夕,可否存活,唯看天命。若有一線希望,白衣少年便拼性命救治,看老者眼下之情,已達到命懸一線,刻不容緩之境,白衣少衣祈求老天寬限幾日,待得《龍訣》,為父閻羅口裡奪命,倒轉乾坤。
將老者重新放歸冰床,白衣少年心卻如怒海狂濤,他萬死也沒有想到,將他父傷害成此地步之人竟是極翁。一時間難以自拔,又失聲痛哭……
一幕幕情形如過眼煙雲縷縷飄過——
他的爹爹一生只有兩個親密無間的朋友,一個是聶磐,另一個便是冷心,冷心人送外號極翁。小時,極翁就常將他托至掌手,寵愛有加,如若父子。他的爹爹常與冷心歡聚,舉壇飲酒,大塊吃肉,無所不談。他們在一起研習武功,砌磋技藝,他們酣暢歡快的影像充斥著他的童年。由於他爹爹的自幼嚴厲,從小便與極翁親密無間,八歲時,拜極翁為亞父,並得過極翁的真傳。
白衣少年的爹爹與極翁的相識極為傳奇。他爹爹年輕時,只為一個絕色女人的一句話,便不遠萬里隻身來到東北極寒之地,那絕色女人無心一說,「聽得世間有白虎,雪落不沾,雨浸不透,水濕不得,真乃世之奇物,若用那白虎的裘皮做一風衣,可擋風寒不說,那也是風光無限的事情了。」絕色女子只是聽人傳之言,信口一說罷了,沒想到的是,白衣少年的爹爹真的隻身去了東北極寒之地。歷盡千辛萬苦不言,只說功夫不負有心人,竟真的尋到白虎。那白虎天生奇力,兇猛無比,為了使其皮毛完好,他的爹爹不敢用劍傷虎,只發了數枚銀針,雖命中白虎,但傷虎是愈鬥愈勇,眼見雙方斗之交作狀態,無有想到的是,又一隻更大的雄白之虎出現。雄雌二虎共同禦敵,使得他的爹爹苦不堪言,臂胸被白虎抓得血肉模糊,也正在此危難關頭,原住此地的極翁出現了,他可是捕虎的高手,手中一柄短刺幾個縱躍後,便將老虎肚皮剮開,兩個老虎腸肚流出斃命。
白衣少年的爹爹對救他此人並不買賬,對著毀壞血染的白色虎皮哀歎連連,那極翁便問這位兄弟原緣,他便一說,極翁笑道:「你這位兄弟好個癡情,只為博得紅顏一笑,便不惜捨命來此極地,命都不保了,身有佩劍也不肯一用,真是難得天地間有這樣的男子,兄弟原只為求一張成色好的虎皮,那不早說,費得這般力氣。」便將其引到家中,抽出上好成色的虎皮七八張贈與,也是從那時起,兩人遂成好兄弟,聽得中原的富庶與繁華,更經不住白衣少年爹爹的苦苦相勸,極翁也從極地搬到了中原。
白衣少年骨骼奇特,萬人之中難尋一人,極翁十分喜愛,斷言他是練武的奇才,加之敏而好愛,一路苦練,無藝不精,遠遠高過同齡孩童,便自恃清高,目空一切,由於年幼氣盛,有一次在修練內力時,急於求成,走火成魔,內心如吞火炭,五臟六腑燃著一般,眼見性命不保,幸好被趕來的極翁發現,極翁動用全身內力為其療傷,才避免天大的禍事。
他如何也不願,或者說也不肯相信,傷害他父的仇人竟是他情同父子的亞父所為,這對於他來說,打擊過於巨大。白衣少年心道:難怪遷居中原多年的亞父從一日起不管不顧的又搬回北方極地。
白衣少年跌跌撞撞,神智幾近迷亂,他一整日泡在酒裡,用酒精麻醉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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