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回去慢慢說,騎上你的馬,跟爺回莊!」
我確信自己聽清了,千恩萬謝地顫慄起身,心想,也好啊,腦袋還在肩膀上,活一時算一時吧
此地離駐龍山莊甚遠,快馬加鞭也需兩日行程。我的馬兒卯足了勁跑,也會被龍少的驃騎將軍遠遠甩後,龍少不得不一次次駐足等我。見識了龍少的神功無敵,逃跑的念頭便不再敢想,再有造次,便是加快邁向閻羅王殿。
夜幕來臨,龍少也感疲憊,便下馬歇息。攏起火堆,龍少便斜躺在大樹旁,並不睜眼道:「烤個野兔吃。」
野兔?我的汗下來了,這烏漆抹黑的到哪裡弄個野兔來,該不會是這一路見我沒有告他《龍訣》在哪裡,他想找茬殺我了吧?可一想不對啊,龍少殺人,用理由嗎?
只見龍少隨意兜手的一姿勢。便聽他說:「向東五十步!」
我哦了一聲,便藉著並不明亮的夜色,深一腳淺一腳向東巡去。夜裡的林子,「嗷呵嗷呵——」野獸吼聲不斷,令人毛骨悚然,剛剛數到五十步,腳下被一物絆到,一個趔趄栽倒。感覺身下毛茸茸的,驚得小心臟啊,拔涼拔涼的。好在毛茸茸的傢伙並不大,拎起一看,是一隻肥嘟嘟的野兔。
「兔子兔子!」我樂得大嘴合不攏,奔回去。
龍少並不理我,丟過一把匕首,我剝皮架火,準備烤燒兔。忽然碰到一個細細硬硬的東西,用力抽出,不禁倒吸了口涼氣,竟是一根銀針。偷偷瞄了一眼被火苗映亮、正閉目養神的龍少……
烤兔的香味不久四溢開來,我肚中咕咕作響。
畢恭畢敬地獻上烤全兔,龍少卻忽地噴出一口鮮血。我大驚,「龍少,你吐血了。」龍少用龍鬚針斬殺幾十殺手,實則動用週身內力,對未癒內傷是雪上加霜。這一刻脈血逆流,沖頂而出。奇怪的是,我的驚慌並不是裝出來的,心真的疼了一下,對一個要殺死自己的人莫名的心疼,真是賤的空前絕後令人髮指了。
「爺的氣血太旺,吐兩口而已,怎麼,想試試爺的手段!」龍少並不以為然的試掉嘴角的血,雖然是火光的映襯,但他的臉明顯蒼白如紙,話音也變得很虛弱。
「不敢不敢。」我連忙解釋,雖然龍少有傷在身,但想殺死個把人,那比捏死只臭蟲還要簡單。
龍少接過烤兔,大口吃起來,吃了一會兒,見我舔嘴抹舌地盯著,便問,「想不想吃?」
我拷,鬼才不想吃。我舔舔嘴唇,說了句死人都不信的話,「我不餓。」
龍少也不瞅我,嗤地一笑,便掰了一小半給我。我真個感激涕零了。狼吞虎嚥起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龍少冷不丁問我一句,我差點沒噎著。
「易小洛!」我隨口接道。
「什麼來頭?」
我怔了一下,發覺他的眼神又變成了獅虎獸,狠毒而刁鑽。
「我家在中原,只因家裡鬧洪災,便一路要飯過來——」
「家裡還有什麼人?」
「沒了,就我一人,無牽無掛!」
獅虎獸一副要死的人還敢撒謊的表情,嘴角刮過一陣低吼的陰風。
咱心裡這個抖。久久無語,獅虎獸睡去了。但我料他並未真的熟睡,練功的人就是這樣,無論何時,都會留半隻眼睛盯著這個世界,怕稀里糊塗做了刀下鬼。我是萬死也不敢偷襲獅虎獸的,但他是會防著我偷跑掉的。
「夜裡風寒,披上件衣服吧。」我極力拍馬屁,對著似乎熟睡的獅虎獸說。
龍少卻睡死了般,毫無反應。
我也不敢靠他太近,便隨手一扔,將長衫拋過去,獅虎獸隨手撿起一段枝丫,颼一股急風,裹挾著將長衫投入火中,呼地燃起,我伸手去火裡搶長衫,已燒得面目全非。狗咬呂洞賓。我心中叫罵,「活該凍死你,吐血吐死你,最好一病不起,明早我逃個十萬八千里。」
我這樣想著,便迷迷登登睡去了。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大亮了,一骨碌爬起來,卻不見獅虎獸的身影。奇怪?我放聲大喊,「龍少,龍少——」但並無回聲。遠遠地,望見一條小溪,早上升起氳氤的水氣,如夢如幻。獅虎獸的驃騎將軍還在,他不會太遠。透過霧氣,彷彿溪水中有一人正在沐浴,我斷定是獅虎獸,便大步過去。
「是誰?」從溪水裡忽地傳來一喝。沒等出聲,「颼颼!」兩響後,只覺頸下冰冷一麻,兩滴冷雨落下的感覺,整個身體便再也動彈不得,木樁一樣栽在那裡,口裡也說不出話來。但我的眼睛還管用,岸邊瞬間呼呼狂風,吹得人睜不開眼,一道白練從岸邊吸入水溪,溪水翻著狂浪,一人從中飛旋而出,腳踏河岸的一刻,衣物已穿戴完畢。
我看得真切,是龍少,我啞著嗓子向他饒命。
「為什麼跟著我!」龍少背對著我,聲音冷酷無情,好像咱對他有了天大的傷害。
咱心裡這個怒,我他娘的不跟著你成嗎?不跟著你,你再說我偷著跑了。可是咱說不出話來,只能瞎張合著嘴巴。
他隨手一揮,一股氣浪沖向我的翳風、扶突二穴,我瞬時恢復了正常。揉著淤青的脖頸,疼得直咧嘴。方才龍少擊向我的是可能是兩粒河砂,如果是兩根銀針,恐怕咱的小命已休矣。
「如果爺的力道再大些,你的脖子早斷了,記住了,以後不許隨意跟著爺!」
「知道了!」我咕囔一句,真是個怪人,咱委屈呀,嗚嗚——
剛剛沐浴過的龍少俊朗異常,更顯英姿颯爽,卓而不凡,一副仙氣傲骨。
這副俊美的面孔,加上無堅不摧的神功,便是傲視江湖坐看風起雲湧、擁有天下美艷的資本。人活到這個份上,才叫一個帥,真個好生羨慕。
早餐用點什麼呢?咱急得直轉末末,獅虎獸那叫一個狂,幾粒石子擲向河溪裡,白肚皮的魚兒便翻上河面,咱屁顛屁顛去拾魚、烤魚——
之後,美美得享受了一頓清香四溢的河魚。
接下來又是馬不停蹄的奔跑,頭上火毒太陽炙烤,嘴唇肉皮爆裂血口;心中無底遭致膽下虛寒,活生生個上焦火下焦寒。難受無可名狀。
眼見進了一處峽谷地帶,林蔭遮蔽,生了冷風,連打了幾個噴嚏。
「呱呱——」幾隻烏鴉樹叢驚風。龍少的驃騎將軍風一樣在我的前方開道,相隔甚遠,只見幾條絆馬索突從地皮驚起,龍少是何等人物,神針早已出手,絆馬索立斬為數截,再望上空,一張數丈之長天網罩下,龍少抽出背挎龍飛劍,上下翻飛,又輕聲落回馬背,頃刻間柳絮飛舞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