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後一想,大不了一個死,幹嘛做縮頭烏龜,想到這兒,綹綹頭形,擺擺造型,就要蹦下樹來。
「嗖嗖嗖!」一陣輕快的落地之聲。地面忽然多了三位黑衣之人,均面目清秀,但眼含殺機。
「三想必等天霸許久了,敢問三位尊姓大名?」天霸微一睜目,眉毛揚起,但語氣極度傲慢不屑。
「哈哈哈——」一陣放肆狂笑,「江湖盛傳天霸就是『天霸一方』,果然名不虛傳,我兄弟三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浪青滔青瀾是也!」
「哦。」天霸微額一笑,甚是恐怖,「原來是鼎鼎大名的『青水三劍客』,幸會幸會,不知移駕到此,有何貴幹?」天霸一直坐而未動,甚至並未直視來人。
青浪冷聲一笑,「天霸既是爽快之人,我青家兄弟也不掖著藏著,今日此來,借天霸《龍訣》一用。」
言畢片刻。天霸狂聲大笑,那笑似尖刀剔骨、惡鬼剝皮,令人毛骨悚然。爾後,便沙沙翻動面前一書,切齒道:「天下人無不想要《龍訣》,天霸得此書,活生生退了三層真皮,如有本事,敬請來取!」
「那恕青家兄弟無理了!」驀然間,三柄青輝利刃劃破長空,交織如虹,如蛟龍出海猛虎出山奪命撲來。
天霸並未起身,豹眉豎起,大吼一聲,單掌擊地,週身落葉忽合一處,若猙獰怪獸魚貫而出,那聲響若金石碰撞錚錚作響,隨後「噗噗噗!」三聲破身爆響。三柄青輝陡然靜止,從長空劃落。三屍仆地,心口均有一碩形空洞,是被樹葉打穿。
哇呀呀!我的牙齒咯咯響作一團,魂飛三魄。
「樹後的朋友,請出來吧!」天霸又一個冷聲。
我嚇死……
沒等睜眼之際,就在我伏身的樹下多了幾人,衣著各異,神態也不一。
「呵呵——」天霸又一個冷笑,「今天是什麼日子,這麼熱鬧,諸位也是來取這本《龍訣》的吧!」
一白衣公子拱手微笑,「打擾這位大爺清休,見諒見諒,我們幾位是迎考的讀書人,偶然林中散步,實不知這位大爺所言何物,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幾人果然退散。
「慢著!」天霸身形一晃,已到目前,切斷幾人退路。
幾個讀書人目露恐懼,躬身怵立。
「既是讀書人,那我們也算是同道了,那就請拿出懷中之書,我們砌磋砌磋。」天霸寒目拋去,手中掂量著泛著微黃的《龍訣》。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幾名書生將手伸向懷中,緩緩拉出,話音未落,一片片柔若青蛇的軟劍如霧如塵,吐著噬血的長信奪命彈去。
四口冷劍,上中下三路齊攻而至,天霸暴叫一聲,身體旋飛昇空,四人四劍如麻花一樣隨即吸入巨大漩渦流,半晌後,天空下起「肉雨」,四人被自己的鋒劍鉸成肉餡。
天霸收工,山獅一吼「嗷——」,戾風乍起,樹葉呼呼驚飛。我藏身的枝幹眼看成了光桿司令,心叫一個太抖……
天霸暴怒未消,眼睛血紅,似乎還不盡興,飛身落地後大喘不止。走到青浪青滔青瀾三兄弟屍前,魔爪一分,頓時腥風血雨,飛上了天,三屍無存。
我眼睛疼,太血腥了,少兒不宜啊,我想哭,但忍著。我殭屍一樣絕不再動,打死我也不動。
天霸殺了一個痛快,但是再無心思練功,悻悻而退。
我對天霸有了三分瞭解。在連做了三個噩夢後,有了一個小小應對之策。
二日午後,遠遠,未到恐怖森林,遠遠就望見驚飛的鳥群和漫天的落葉。我一步一驚,怯怯向林子靠去。就在我走進恐怖森林的時候,萬物止靜。我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怦。怦。怦。
我瞥見了原地打坐的天霸,故意視而不見,幽靈一樣走過去。
「站住!」我走出三丈開外,聽到厲喝。
「是。誰。啊?」我發出羊咩咩地顫音。
「臭小子,霸爺在此!」我回轉身,一雙銅鈴大眼緊瞪著我,狂暈。
「老——先——生——」我仍就一個顫。
「老先生?」輪到天霸暈了,「小子,幹什麼的?」
「回老先生的話,學生——學生見這裡清幽雅靜,來這裡,讀書。」我眼中閃著童真的星芒,羞澀得比還學生還學生,真的很正點。
「你說你是個書生?你不是來搶我天霸《龍訣》的?」
「老先生,龍什麼訣什麼?是哪位老學究著的書啊,學生聞所未聞啊。」我裝糊的水平也是超一流喲。
「那好,書生是吧,拿本書出來讓霸爺看看!」
我故意遲緩,生澀澀的木瓜樣,讓其生疑。手慢慢慢慢伸向懷中——
時間被漸漸拉長。天霸提高警覺,如一頭臨敵的雄獅,隨時咆哮而出一口咬斷對方脖子。我還是慢慢慢慢——
我分明看見天霸的額上沁了一層細細的絨汗。
「你他奶奶的,小兒麻痺啊,快點!」天霸終於忍不住,揩了把汗後狠狠地對我吼。
我未出閣的大姑娘一樣,猶把琵琶半遮面,終於羞羞答答掏出一本書——《離騷》。
天霸搶過去書去,心歸位了一半,用目光來回撥弄了我幾下。這時,我忽地又將手伸向懷中。天霸的心口一緊,如臨大敵,重新做好攻擊準備——只待弓身一彈,撲將過來。我木訥訥地直視天霸,不緊不慢,又掏出一本——《黃帝內經》。
天霸被我折磨得心都碎了,目光殺人。「既然你說你是讀書人,那好,霸爺想聽聽你對《離騷》的理解?」
多虧我做了長足準備,遂背手踱步搖頭沉吟,做書生狀。「《離騷》是戰國大詩人屈原的精典之作,是中國古代詩歌史上最長的一首浪漫主義抒情詩。抒發了詩人遭讒被害的苦悶與矛盾,斥責了楚王昏庸、群小猖獗與朝政日靡的當日社會,屈原誓不與邪惡勢力同流合污……」
「好了好了。」天霸不耐煩地打斷我的自戀似抒情,剛好點到了我背止的地方,手心攥出了汗,滴嗒飄落。我聞聲立停。
「那《黃帝內經》呢?」
我咳了咳,斜瞟了天霸一眼,他正不懷好意地盯著,等我露出馬腳,一掌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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