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歸看著送到他手上的密報,停了幾瞬,接著卻笑了。
「紫陌,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去找白護法問問你的身世?竟然連他都沒有辦法追溯到你的來歷了,只查到你是白驚鴻的弟子便無以為繼?難怪白護法會袒護你,不揭穿你的身份了……或者,我應該不要去問,直接把你當做真正的聖女去送給昊帝和親?」
他笑著,隨手將那密報揉了兩下,素白的紙箋在成了一個團之後迅速變黑,最後竟然化為了粉末。
「三天的試煉,這就是最後一天了。」白驚鴻看著面前那個一襲白衣卻是面無表情的女子,說道:「你不去跟子歸說青冥是否通過了試煉,卻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慕紫陌站在他的面前,定定的看著他,良久,才歎息了一聲:「若是慕子歸向你問起我的話,你就說弄玉已經死了,就說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世……白,可以嗎?就當做你什麼都不知道,我也……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玉竹,你……已經全都知道了?」白驚鴻有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只好問道。
慕紫陌唇角微勾:「白,你應該曉得,如果我想要從駱的口中得知一件事情,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隱瞞我的。白,你最不應該的,便是讓他跟你一同來了這裡。」
白驚鴻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會說是他一定要來,但是,作為天羅教的左護法,你不要告訴我你沒有一點手段可以阻止他。」慕紫陌繼續歎息,「白,你只是默許了。你不管他會遇到什麼事情,只是由著他做任何事情。我想,墨千機之所以沒有反對,多半也是有你的因素在裡面吧?」
「他……」白驚鴻將手搭上慕紫陌的肩頭,微微用力,說道,「玉竹,青冥他愛慕你。而墨不阻止他,是因為覺得之前對他有所虧欠,所以才放手由得他過來。玉竹,你……」
慕紫陌掙脫了他的手,偏過頭去:「他愛慕我,所以,他要來這麼危險的地方,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你也就由著他,是麼?那麼,我呢?白,你可曾想過我是否願意讓他過來?算了吧,算了吧……」她連著說了兩個「算了吧」,閉了一下眼睛,淒聲道,「白,你就當做我不過是一個曾經被你逐出門牆的弟子,好麼?就當做那個所謂的天羅裡面說的弄玉真的已經死了,死在那座山腳下……就當做我不過是另外的一個除了曾經與你有過一段師徒之緣,此外再無關係的人,好麼?白,就這樣吧,算我……求你……」
「白大哥,就當做悅華已經死了,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好不好?就當做我只是教中與你毫無關係,只是單純……白大哥,就算只是為了救我,為了救天羅教也好,可以麼?白大哥,我求你……」
透過這個側身站在他面前的倔強的女子,白驚鴻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再一次見到那個人……那個白衣女子的要影響,和眼前的玉竹幾乎完全重合在了一起。畢竟,玉竹也是——「那個人」的女兒啊……白驚鴻閉了閉眼,說道:「若我對子歸否認了你就是弄玉,玉竹,你便再也沒有借口推脫子歸下一步的任何安排。你……當真考慮好了?」
慕紫陌轉過身去,說道:「只要能擺脫了這個聖女身份,他還能如何再對我做下一步的安排?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會後悔。」就在白驚鴻陷入回憶,恍神的那一會兒功夫,她已經平靜下來。
「那麼,青冥他……」
「我一天不放他走,他一天就是我的人。離得遠了我沒有辦法管他也就算了,在我身邊,還想不聽我安排?」慕紫陌微微冷笑,一字一字地說出了剩下的話,「除、非、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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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看著那個沒有一點徵兆就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青年,慕紫陌先是一愣,卻很快恢復了鎮定,笑道,「蕭護玉已經通過了第一關的試煉,教主哥哥可以為他安排第二關了。」
她的眼神天真而純粹,笑容也甜美,就好像只是一個單純向自己的哥哥敘述那樣一個事實的,最純真最沒有心計的女孩子。
「是麼?」慕子歸挑了挑眉,「白護法把第一關試煉的內容和裁決的權力都交給了你,對吧?那麼,他做了些什麼,結果又是怎樣呢?」
慕紫陌眨了眨眼,用一種很無辜的聲音問道:「教主哥哥是不信我,怕我放水讓他通過麼?」她略略停了一停,接著續道,「蕭護玉解開了白護法帶回的『天羅』中的秘密。」
天羅。慕子歸自然很清楚這天羅記載的究竟是關於哪方面的東西,只是他從未見過這所謂的天羅,更加無從得知具體的內容。將第一關的試煉排在書樓,原本你就是為了考察護法對消息的獲取以及處理能力,蕭護玉居然可以分析出天羅裡面有什麼?那麼,就算是有紫陌在其中幫他,他本身的能力也不可小覷。「天羅裡記了什麼?」
慕紫陌不答,卻是後退一步,警覺地向四周看了一眼,隨後盯著慕子歸。
「儘管說出來沒有關係,這裡是安全的。」慕子歸知道她是什麼意思,當下說道。
慕紫陌點了點頭,這才說道:「天羅裡說了一個女孩子的身世,極有可能是教主哥哥想要找的那個女孩子。裡面提到了那個女孩子的身世以及相認的憑證:妹僅一女名雨竹字弄玉以墜飾相認。」
雨、竹?慕子歸皺了皺眉。紫陌在一品茶樓的時候,名為程與竹,跟這個雨竹完全是同音,是巧合麼?可是,天底下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如果紫陌真的是她,知曉自己的身世,便應該從父姓或者母姓,無論如何跟「程」這個姓氏扯不上關係;如果紫陌不是她,那麼,現在這個女子又在哪裡呢?還是,紫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紫陌,你究竟是誰?左護法是你的師父,當初你為什麼不對我說?」慕子歸問道,「你究竟是誰?父母是誰,家鄉在哪裡,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慕紫陌瞇了瞇眼睛:「教主哥哥這是在明知故問,還是準備抹去我的身份了?」
「紫陌,你實話實說,我便不怪你。」慕子歸皺眉。
聞言,慕紫陌卻是淡淡一笑:「實話實說,是麼?慕子歸,我就是一個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不知道自己家在哪裡,跟我真正有關係的,只有一個把我逐出門牆的師父和一個隨時有可能離開的護衛。我這樣說,你可滿意?」
「紫陌。」慕子歸歎息一聲,「你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家鄉在什麼地方?」
「教主哥哥。」慕紫陌轉頭,看著書樓的方向,笑了起來,「你就一定要知道我在拜左護法為師之前又怎樣的經歷,是吧?很可惜,我忘記了。白護法說,可能是因為那時候受了太大的驚嚇,所以……」
「想要有一個真正的家,有真正的家人嗎?」慕子歸問道。
慕紫陌不答,心裡卻飛速的打著主意:慕子歸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要查出自己的過去,還是,要給自己安排一個未來?但是,有一點可以確認,無論哪一種情況,都不是她願意見到的。
「那麼,告訴蕭護玉,他的第二個試煉,我要他……找出一品茶樓的東家,程與竹的身世。」
慕紫陌猛然一驚:「不必!慕子歸,我自己的身世,自然有我自己來查!你……」
聽她如此說,慕子歸反而笑了:「紫陌,你想要隱藏什麼,對不對?如果你想護著你家掌櫃,就把你要隱藏的東西說出來,也省得我讓他去查。」
「我保證,即使是換了他來查,也一樣什麼都查不出來。我只是,不想你們都白費了功夫。」背轉過身去,慕紫陌的聲音聽起來重新變得甜美悅耳,「如果教主哥哥認為合適的話,我這就去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