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江樓上。
程與竹坐在臨江的位置上,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江水,一句話也不說,一動也不動,彷彿化作了一尊雕像。
駱修文並不在他的身後,當然,也不在他的對面。
他在等人,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他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來,可是他依然很有耐心,就好像不過等了一炷香的時間,而只要再等片刻,那個人就會到了。
那個人終究出現的時候,程與竹已經在閱江樓臨江的窗口位置上,一動不動的坐了兩個時辰。
「師弟在這裡等了很久了麼?」月白色的身影倏忽出現,坐在了他的對面。
程與竹的眼神依然游離在窗外,沒有看他,卻明顯是對他說道:「我知道師兄來了很久了,現下才出來,莫非只是為了考驗我的耐性麼?放心,我找你,不是為了別的,只是有幾句話想要說而已。」
月影順著程與竹的視線望向窗外,那裡只是一片江水,並沒有什麼值得流連的風景。
「師兄,過不了幾天,我就要走了。」程與竹沒有在意他不說話,只是自顧自的靜靜的說,「還剩最後這十幾天,你就當給我個面子,這十幾天裡面不要去和千機閣爭什麼。十天之後,一品茶樓就只是一個普通的茶樓了,你所擔心的所有事情,都不會再發生。」
我所擔心的事情,不過是,你會離開。
雖然如此想,雖然心神激盪,月影卻沒有驚訝的表情:「是和墨千機的交換條件,對吧?師弟,你為什麼要吃這麼大的虧?」
程與竹連笑容都沒有浮現,只是說道:「我現在並不知道這樣做究竟是不是對的,或者說,有什麼意義。如果白不是願意呆在那裡,又有誰可以勉強他呢?師兄,你跟著白的時間比我久,他的本事,你不瞭解麼?我強求墨千機放了他,究竟有沒有必要?」
「你……竹子,你知道師父就在勝京,而且,就在墨千機手裡?」
程與竹轉過頭來,看向月影背後的地方,說道:「昨天的時候,我去見過他,就是墨千機安排的。」
接著,是一陣沉默。
而打破沉默的,是月影。
「好吧,出了勝京之後,你要怎麼辦呢?」
程與竹輕輕一笑:「師兄莫要忘了,我最初投奔月影軒的時候,除了算題之外,靠的是什麼?」看到月影臉色微變,又說道,「沒有關係的,我會帶著駱一起上路,不會有危險。而且,師兄還不知道我的本事麼?我在哪裡,一品茶樓自然就會在哪裡。」
月影這才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最後這句話還有點樣子。如果說你要恢復簫遙或者笑影的身份,那還不如乾脆回我月影軒來,總比在外面要強。」
「怎麼可能。」程與竹的視線重新飄回窗外,倒好像外面真的有什麼值得他出神一樣。「師兄,師父出來之後,如果真的是到月影軒去找你了,你……也算盡盡為徒的本分,照應他一點吧。若不是……唉,我看,他被墨千機折騰得已經很辛苦了。」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兩人間又是一陣沉默。
只是,這次打破沉默的,是程與竹:「我要走了。」
果然,他說完了這句話之後,就從窗口翻身出去,一手勾住窗欞,飄然落地後翩然離去。只留下月影在窗口看著他的背影,出神:這寶藍色的背影啊……真的,已經有了師父當年七分的神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