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長歌警惕的瞧了眼窗外,這院子裡的侍從應該都是百里落雪安排的,皆通武功,聽力皆不凡。若是暴露了,既是能全身而退也要經歷一番苦戰。
「陛下還不知這府中的侍從皆是曾經的幽冥宮眾吧。」紅淚換了個讓自己更舒服的姿勢,輕聲道。「陛下莫要這麼緊張了,紅淚封了他的穴道,讓他睡了一會,他不會聽到更不可能知道此刻發生了什麼。」
「紅淚這幾日奔波可有什麼發現?」紅淚這一身嶄新的緋紅色袍子沒沾上一點煙塵,這讓如月微微放下心來。
「我倒是十分好奇,百里落雪究竟許了怎樣的利益,能讓我幽冥宮眾冒著被嚴苛宮規處決的危險甘心為他驅使。」紅淚眼波一轉,表情狠辣。
如月思量了一下,突然想起晉北雪山中,那種絕美神奇的植物雪金蝶。「會不會是因為雪金蝶?」
紅淚垂下眼睫,面色肅然。「月兒去過晉北雪山,能得一盒胭脂讓白已是極為難得。這世上真的有那麼多雪金蝶麼?」
想起晉北雪山中,那一片片金蝶飛舞的神奇風光,還有立於金蝶之中那個衣袂飄飄的謫仙般的落雪,如月眸中騰起濃濃的愧疚。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就是一句空話麼?」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就是一句空話麼?」
「就是一句空話麼?」
那是百里落雪唯一一次高聲對如月說過的話,如今想起他,腦海中便不斷的迴盪著這句話,還有對他的深深愧疚。是的,只剩下揮不散的愧疚,壓的如月的心沉沉的。
「月兒?」紅淚的一聲輕喚讓如月回過神來。
「恩……」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想將胸口盤踞的愧疚都呼出去,如月才開口道:「百里落雪曾住過的雪山中確有很多雪金蝶,只是不知這雪金蝶同幽冥宮又有何干係?」
「凡是幽冥宮之人,在入宮當日便要服下一種特殊的蠱毒。若無宮中五年一次解藥壓制,便會腸穿肚爛,蠱蟲入腦。這蠱不會要了人性命,卻能叫人生不如死。」紅淚直起身子,說的雲淡風輕。
百里長歌和如月倒是各自吸了一口氣,實在是一種相當恐怖的蠱。
「雪金蝶是唯一能拔出這蠱毒的藥,若是真拿雪金蝶做餌,也難怪會有這麼多人肯背叛幽冥宮。很多厭倦了這種殺戮的公眾其實早就想脫離組織了,因得蠱毒不得不留在宮中。」
「紅淚可曾想過離開幽冥宮,遠離這些殺戮和血腥,只做一個平凡的人?」如月終是忍不住要問,有誰是天生殘忍,有誰又願意終生生活在血腥與殺戮之中。
紅淚笑了,發自內心,眼角眉梢全部都舒展開來。「我就知道月兒一直都是關心我的。我也有想要守護的人,所以,暫時我還需要借助幽冥宮的力量。」說話間,紅淚的目光從未從如月的身上移開過。「如果能守護好我心中的寶物,即使是渾身沾滿鮮血,即使是要背負殺孽重重,即使是一輩子都要被追殺,只要看著我所珍視的寶物安好,於心足矣……」
如月的心在這一刻有些動容,對上紅淚的眼,竟不知該如何反應。百里長歌充滿敵意的盯住紅淚,將如月拉入懷中,臉上寫滿了「你是我的情敵」六個字。
紅淚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百里長歌,只有在碰到如月的事情的時候,這位晉國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會展現出幼稚笨拙的一面。將剛剛的深情全部掩埋在眼底,戲謔一笑:「看來我還真有做個戲子的天賦,竟將月兒騙了去。」
誰不是個戲子呢,生活這個巨大的舞台上,每個人都是戲子,窮盡一生,演出一場或精彩,或平凡的戲。精彩的戲會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平凡的戲則不會留下太多的痕跡。可是平凡,未必就不是一種幸福。
「時候差不多了,穴道封太久的話容易被察覺出來。」紅淚起身,臉上帶著笑。同如月擦肩而過的時候,側過頭,那深情像是一口幽深的深井。
等到如月回過神來的時候,紅淚已經從房內消失了。百里長歌這才如釋重負一般,將如月鬆開來。大盤內的牛肉微微冷了,百里長歌飛快的用小刀切下來很多,沾好了佐料,將盤子往如月跟前推了一推。
如月也不客氣,直接用手抓了牛肉便往嘴裡放。百里長歌細心的將如月唇角沾上的一點調料抹掉,剛剛那一整壺茶已經被如月喝光了。百里長歌起身推開了門,侍立在門口的侍從急忙迎了上來,衝著百里長歌一拱手:「英雄可是有什麼吩咐?」
百里長歌衝著侍從晃了晃手裡空空的茶壺。「有勞這位小哥了。」
侍從衝著百里長歌躬身一禮,接過了空茶壺。百里長歌轉身進了房間,如月已經將剛剛切好的牛肉已經吃光了。難得如月胃口如此好,百里長歌又切了些牛肉下來,如月又將這些牛肉都吃完了,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
敲門聲輕輕響起,侍從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英雄,您要的茶送過來了。」
「請進。」百里長歌朗聲道。
侍從推開了門,一直彎著身子,將茶壺放在桌上,又躬身退到了門邊,才轉身離去,禮數周全。
百里長歌替如月倒了杯茶,又取了一個杯子,來回折換了幾次,直到不是很燙的時候,才將杯子放在如月跟前,又將另一個茶杯倒滿。
如月幸福的眼睛都瞇起來了,捧著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著,像是一隻吃飽了魚的貓兒。這世上的男人還真是幸福,每日都被自己的妻妾伺候著,真的是一件相當爽的事。
第二日天剛亮,那侍從便在門口拍著門喚道:「英雄起身了沒?」
百里長歌和如月已經穿戴好了,百里長歌正同如月一起坐在妝台旁邊,為如月畫眉。如月瞧著百里長專注的眼神,眼中柔波蕩漾,一顆心都化作了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