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腐爛掉了。
「梅,如,月!」赫連紫蘇銀牙幾欲咬碎。「你還有何可說?!毒殺皇子在先,謀害皇上在後,本宮看你如何狡辯!來人啊!」
「屬下在!」情勢顯然是一邊倒,所有的侍衛自然是站在了赫連紫蘇這一邊。
「扶皇上進內殿休息。將犯婦梅如月壓入天牢,大理寺查明真相之後再做定奪!」赫連紫蘇儼然成為後宮女主。
「屬下領命!」聲音整齊,沒有一絲的猶豫。毒殺皇子,謀害皇上的罪名就算是皇后也擔待不起,何況如月只是位列為妃。
如月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赫連紫蘇,輕聲道:「給本宮帶路吧。」沒有掙扎,亦未辯解,只希望能堅持到百里長歌甦醒的時候,還自己一個清白。
赫連紫蘇將慎兒冰冷的身子抱在懷裡,不去理會其他人,進了西暖閣慎兒的房間。
雪綾擔心赫連紫蘇,剛要進房,卻見赫連紫蘇將門反鎖了。
一聲聲細碎的哭聲傳來,卻比那種撕心裂肺的哭嚎聲更讓人覺得難過。哭聲從門縫裡,從窗欞間,甚至直接穿過了牆壁,直接傳入到雪綾的耳中。像是空氣一般,隔絕不了。
公主的痛都是拜梅如月所賜,現在少了皇上的庇護,我倒要看看誰能就得了你?
「請問太醫,皇上何時才會醒來?」赫連紫蘇叫住了太醫正。
「碧妖的毒性猛烈霸道,平日裡皇上身體康健,此刻也會昏迷上三日五日。具體,老臣也說不準。老臣會一直守在崇華殿,請雪綾姑娘放心。」太醫正對雪綾的態度還算恭敬,今日梅妃若是倒台,明朝赫連美人便是這後宮的女主。
「勞煩太醫正了。」雪綾福了身子,並不托大。
「職責所在。」太醫正衝著雪綾一拱手便進了內殿。
天牢當然不可能休在天上,坐落在長樂殿右後面,牢內臟污又潮濕。因得如月是宮中女眷,負責看管的牢頭是從宮外臨時調進宮中的女獄官。
牢中的味道讓如月微微皺了下眉,腳上停頓了一下,卻被身後的牢頭推了個踉蹌。嘩啦一陣脆響,牢門便被鎖上了。
如月將乾爽些的稻草歸到牢裡的一個角落裡,然後抱膝靠著牆角坐了下來。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宮裡的喧囂離這裡很遙遠,長樂殿時不時能穿來一聲聲哀婉的哭泣聲。牢內只有一個一尺見方的小窗,月光像是磨得很細的銀粉從窗口裡流瀉進來,淡銀的光芒幽冷,配上那時斷時繼的哭聲,有種說不出的清冷寂寥之感。
如月此刻心中最掛念的是百里長歌的安危,也不知他何時才能清醒。
牢門外一個黑影閃過,如月的神色便的警惕凌厲,緊緊盯著那個黑影。
讓如月有些意外的是,那個黑影隔著牢門,單膝跪了下去。「屬下無能,請娘娘恕罪!」聽聲音竟是寒刀。
「皇上何時能夠醒來?」如月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仔細思量著每一個細節,到底是誰能把碧妖塗在自己的手指上?
「太醫正說陛下要昏迷上三五日,屬下以性命擔保,皇上再不會受到一絲威脅。」寒刀鄭重垂首。「陛下清醒之後必定會來接娘娘,請娘娘暫且忍耐幾天。」
梅如月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寒刀跟了如月那麼久怎會不知,很明顯這一切都是有心人設計的,不過這人確實謀劃的相當成功,皇子和陛下確實是中了粘在如月指尖上的碧妖毒。
「皇上那裡有勞寒刀了。」如月已經想到了最糟糕的結果,面上依舊平靜。
外間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寒刀只道了句:「娘娘保重,便閃身消失掉了。」
牢頭提了盞油紙燈籠,老遠便聽到了一聲聲的呵欠聲。天牢裡只有如月一個女囚,牢頭檢查了下如月牢門的鎖頭,藉著燈籠的光,瞧見如月一臉的平靜,牢頭倒是覺得十分詫異。
「到底是娘娘啊,跟那些個鄉野婦人就是不一樣……」小聲念叨了句,提著燈籠出去了。
如月苦澀一笑,做娘娘還不如做一個鄉野婦人快樂。尋一個一心疼自己的夫君,遠離這些陰謀詭道,遠離女人間無休無止的爭鬥,平靜的度過此生比這個時時刻刻要提防著後宮其他女人的娘娘要幸福的太多太多。
靠著牆,如月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細細思量著今日的每一個細節。慎兒是中了塗在自己手指上的毒,知道自己會點鼻點唇的逗弄慎兒的人一定是崇華殿的人。
會是赫連紫蘇?天下做娘親的心都是一樣的,她絕不會用自己親兒的命來換取富貴名利的。或者是別殿的妃嬪,在崇華殿安插了眼線,注意到自己這個細微的習慣?
如月細細推敲著任何一種可能,越想便越覺得這宮中的女人恐怖異常,爭著向上爬,想要的是地位身份還是帝王愛?
一直到破曉,如月一夜未眠,始終沒辦法推理出真相。腦海裡的所有線索思緒結成一個巨大的線團,線頭就藏在自己手邊的地方,卻怎麼也看不清線頭到底在哪裡。
一陣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如月睜開眼,朝霞的光芒透過窗口傾瀉進來,為這囚室鍍上一抹血色,迷亂淒艷,血色應是最配得上這皇宮的顏色。
女牢頭引著兩個獄卒快步進了囚室,鎖著門的鐵鏈剛被卸下,那兩個獄卒便似等不及了,一腳踹開了囚室的門。
「勞煩娘娘跟我走一趟。」
這找不到的線頭竟是要自己跳出來麼?如月整了整自己的髮髻,已經身陷囹圄,至少不要太狼狽。
兩個獄卒上前一步,就要架住如月的手臂,卻被如月一個氣勢凌然的眼神壓制住了。
「本宮就不勞煩兩位了,前面帶路就是。」如月拉平了微皺的衣角,語氣無喜無悲。
牢頭的挑了下眉毛,這樣一個人物還是平生僅見,朝著如月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在前頭引路。兩個獄卒卻對如月相當不放心,一左一右跟在如月身後。
天牢自然有個地方叫刑房,如月瞧著那掛了滿牆的刑具之時倒是鬆了一口氣。真正的兇手定是要在百里長歌甦醒之前屈打成招,自己這毒殺龍裔,謀害天子的罪名便要坐實了。
獄卒麻利的用鐵鏈套住了如月的手,將如月吊在了半空中。手腕處一陣陣刺痛傳來,那鐵鏈竟是帶了倒刺的,藉著如月身體的重力,倒刺已經扎進了皮肉中。鮮血沿著小臂一直流進衣袖之中,那黏膩的感覺讓如月覺得頗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