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軒微微蹙眉道「朕離宮也不過才一日,宮裡便翻天覆地了?」
孫富海躊躇道「福婕妤前日行刑了,她的貼身宮女仲竹為主報仇,偷偷潛入紫蘭小築扮成紫蘭小築的粗使宮女,今日尋著機會將僖貴人拽著撲入了水中。」
夜軒聞言驀然站起身來道「什麼!僖貴人現在怎麼樣了?!」
孫富海連忙道「僖貴人沒事,隨行的宮女見小主落水便紛紛下水去救。只是那仲竹見報復不成,自裁了。聽聞僖貴人落水,宮中的娘娘小主都紛紛上門慰問,連有孕在身的怡德儀也去了,不想竟發生了意外。」
夜軒且驚且喜,雙眉緊鎖問道「怎麼了?」
我在一旁看著孫富海的臉色,雖然他已經歷經宮中多年沉浮,但仍可見他面上一絲憤慨,他拱手道「聽說怡小主站得近,僖小主掙扎著醒來不小心打中了怡小主的肚子,怡小主當場便見了紅疼暈了過去。僖小主見了怡小主被自己傷得見紅了,竟也駭得昏了。現在宮中亂作一團,太后娘娘那邊也驚動了。」
我的冷笑幾乎溢唇而出,掙扎著醒來?不小心打中了肚子?且不說畏寒的怡德儀穿了多厚的衣服,單這準頭這氣力恐怕都不是不小心能夠解釋的。僖貴人,你果然一刻也安生不下來。可面上還不由得作出驚訝擔憂萬分的神情道「皇上,還是速速回宮吧。」
夜軒竟一掀衣袍坐下道「不回去,回去做什麼?朕又不會救人治病,回去也不過是乾著急罷了。再說,朕不過是走了這大半日的功夫,宮中竟然就能亂成這個樣子。朕倒想看看三日不回宮,朕的後宮會成什麼樣子。」
孫富海在旁陪笑道「皇上可別氣壞了龍體。」
我上前在夜軒身旁坐下。拉住他的手道「現在可不是置氣的時候,左右起事的不過是個宮女,若你為此放任後宮鬧下去,豈不是正中下懷?」說著親自倒了一杯茶遞給他道「怡德儀前幾日本就有些胎氣不穩,這肚子挨了一下又見了紅,現在肯定凶險得很。再說僖貴人,她身子素來贏弱,這下又是落水又是受驚的,還不知道礙不礙事呢。往大了說,她們是後宮的妃嬪,皇上是真龍天子,往小了說,她們都是皇上的妻妾,皇上是一家之主。皇上雖然不會診脈斷症,但有你坐鎮宮中,六宮的心才能穩下來啊。」
夜軒聽我這麼說,眉目間的怒氣漸漸散去,反握住我的手道「可是,本說定了要陪你省親三日的,這會子回宮去豈不是又負你一遭。」
我低下頭看著鋪灑一地的雨過天晴色流雲紋曳地裙,淡淡道「臣妾寧肯皇上辜負臣妾,也不願皇上辜負她人。皇上愈是辜負臣妾,愈覺得歉疚,便會愈發對臣妾好。」
夜軒見蘇霂凝說得這般動情,眉目低垂神色沉靜,忍不住將她緊緊摟進懷裡道「既然如此,那朕便再負你這一遭,日後定加倍的補償你愛惜你。」
我溫和的笑了笑,喚了安青她們上來服侍著我和夜軒洗漱換裝。菡萏素愛湊熱鬧,現在知道宮中出了事情我和夜軒要趕著回去,便也急急忙忙的起身換了行裝要與我們同行。
丞相爹爹和美女娘親將我們送至大門口,知道宮裡出了事情也不便相留。
美女娘親妙目含淚,拉著我依依惜別道「好好照顧自己,自己也是要當娘的人了,別再任著性胡來。」
我按住她的手,柔聲安撫道「等哥哥們回來了,皇上會帶著我再出宮相聚的。母親大人無需掛心。珍重珍重。」語畢又向丞相爹爹告辭,上了軟轎起轎回宮。
我掀起軟轎小窗的簾子往後看,見美女娘親倚在丞相爹爹懷裡哀哀慟哭。我見她這般哀痛心下不忍,連忙放了簾子,幾顆晶亮的淚水破眶而出,取了隨身的絹子拭去眼淚,心裡暗暗對今日一事思索一番。
福婕妤本就是被僖貴人所陷害,雖然換香料的有可能是那日焚香的兩個宮女,但也可能在福婕妤宮中就已經被調了包。能夠神不知鬼不覺作這樣的事情,也只有她的貼身宮女可行了。所以那個叫仲竹的宮女很有可能本來就是僖貴人的暗樁,不然既然她有心為主子報仇,已經近了僖貴人的身,為何不直接拿了利器了結她的性命?落水這樣的招數不是顯得成功率太低了麼?
再者,僖貴人既然敢以落水勾搭夜軒,可見她水性不錯。所以很有可能今天這一事完全是僖貴人再次以身犯險的一石三鳥之機。一則可以除掉怡德儀肚子裡的孩子,二則可以將夜軒陪我回家省親的風頭壓下來,三則她又藉著落水受精多索些夜軒的愛憐。
這樣反覆推敲一番,果然今天一事很有可能就是僖貴人的連環計,我心中大恨,今日我美女娘親所掉之淚他日也要一併索回!
在辰宮北門換乘了宮轎入宮,一行人馬不停蹄的到了紫蘭小築。果然燈火通明,宮女太監穿梭其中一派緊張繁忙之象,見了我和夜軒都急急忙忙的下跪見禮。夜軒緊蹙雙眉問道「怡德儀和僖貴人在哪?」
一個太監出列打了個千,有理有條道「回皇上的話,怡小主和僖小主都在東暖閣,太醫說在一處方便一枝照顧,太后娘娘則已經回慈寧宮歇下了。」
得了消息夜軒連忙帶著我趕到冬暖閣,因著我和孫富海都有意強調怡德儀傷重,夜軒直接到怡德儀榻前,拉住她的手道「德儀,朕來了,你醒醒啊。」
怡德儀幽幽的睜開雙眼,見真是夜軒回宮了,不禁淚如落滾珠,失聲道「皇上,臣妾的孩子呢?」
不等夜軒出聲詢問,太醫已經整整齊齊的跪了一地,其中一個出聲道「啟稟皇上,怡小主是有驚無險。雖然見了紅,但用了藥之後龍嗣已經保住了。」
聽太醫這麼一說,眾人都大大的呼出一口氣,唯有我聽見內室「昏迷多時」的僖貴人呼吸陡然沉重起來,似是急怒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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