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咳了一陣，理順體內氣息，出聲道“小小醒來了？”
綠鄂這才回過神來道“對啊，表小姐已經醒了。我見她面色紅潤，眼神清明，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
雪卉和安青細心的替我更衣梳妝，我思索片刻道“她昏迷了這麼些時日，雖然有靈丹妙藥吊命，但脾胃畢竟虛弱，晚膳的時候給她上些軟食吧。”
綠鄂抬首道“表小姐醒來後便喚人上了吃食，她起身喝了一盅雞湯，用了些糕點後便又躺下了。”
我雖然對蘇小小恨之入骨，但是也知道不應該遷怒於蔡小小，妝扮妥當之後便去東殿探視小小。一路上心中百般思索，不知見到她時到底是何種情形。
還未入東暖閣便見有宮女攙扶著小小出來迎接，她行了一個萬福道“嬪妾見過霂夫人，娘娘萬福金安。”
我面上驚疑，但又不能在宮人面前露出什麼，只淡淡道“小主起來吧。”
她恭謹的謝恩起身，面上風平浪靜瞧不出任何端倪。入了暖閣我便遣退了伺候的宮女太監，只留了安青她們幾個心腹在暖閣外把守。
心中百感交集，嘴唇顫了顫，終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小小坐在我對面輕柔的按摩著自己四肢，似乎是在習慣這副軀體。她本是因為要送我回家才遭遇橫禍，我心底浮起內疚道“一開始總是感覺這身體不是自己的，待過個三五七日便習慣了。”
她聞言抬起頭來，眼中盡是疲憊道“不，你不明白這是什麼感覺。其實算起來從穿越到現在也不過短短三四個月的時間，但對我來說像有一生一世那麼長。”
我蓮袖中的手掌暗暗握緊，莫非蘇小小冤魂未盡？可她睫毛輕輕一顫，一滴晶瑩的淚珠已經奪眶而出“車禍時一根鋼條刺穿我的喉管，肺部又有斷骨刺入，那麼劇烈的疼痛，可又都算不得致命一擊。我眼看著你暈厥過去，真恨不得自己也立時三刻不醒人事。折騰了十多分鍾才真的暈過去，可又立刻被強烈的痛苦喚醒過來，發現自己竟是在水底，手腳被一個陌生女子縛住，動彈不得。”
我當然知道她說的是蘇小小想溺斃蘇霂凝一事。可惜蘇小小偷雞不成蝕把米，竟然被蘇霂凝拉著一同歸西了。
小小指尖輕顫，繼續道“我想掙扎，但是卻發現我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嗆水之後自然想呼吸，可吸進去的還是水，肺部和氣管撕裂般的疼，終於因為缺氧過久再次暈過去。醒來之後我漸漸明白自己不能操控軀體，似乎是因為車禍變成一股幽魂陰差陽錯的附了別人的身，我清楚的知道這身體的主人一切的過去，而殘留在軀體內的怨念也掌握了我的回憶。”
竟然是這樣，我瞪大了眼睛驚覺道“你旁觀了一切的事情卻束手無策？”
小小點點頭，眼神似乎穿過了我的身體落在我身後的陰影上“你們收服蘇小小怨念的時候也恢復了前世的種種，前世她利用你對我的信任將你陷入絕境，那種眼睜睜看著她的陰謀卻無能為力的痛苦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那一切似乎都像是我親手而為，因為我就在這個軀體內，她的一切感觀和情緒都與我共享，我日日夜夜如身在夢魘，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等到高僧收服了那妖孽之後，我終於可以自我了斷圖個解脫。”
我起身走過去，將她擁在懷裡，手輕輕的撫摸著她柔軟的長發道“小小，這一切都過去了。”
她嬌小的身軀輕輕顫抖著，雙手緊緊拽住我的衣裳道“還好你扭轉了世事，還好你終於決意爭回屬於你自己的東西，否則不知道我還要困在這皮囊裡多久。”
我竟不知她靈魂困於蘇小小體內受了這麼多折磨，愧疚和自責像是三寸長的鐵釘刺入我的心髒，鼻頭一酸怔怔落下淚來“小小，是我對不起你，以後我們兩人相依為命好好活下去。”
這句話似乎打碎了壓在小小心頭的大石，她用力點點頭，小臉埋在我肩頭放聲痛哭起來。那一聲聲抽泣與嗚咽似利爪撓過我的五髒六腑，可又有一種久違的溫暖從足底彌漫開來。
待我們兩人都哭夠了，已經到了用晚膳的時辰，我拿了絹子擦干她的小臉道“皇帝在後園等著我用膳，你同我一起去吧。”
小小“噗哧”一笑道“你還真准備來個什麼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啊？那皇帝跟你前男友長得一個模樣，每次他召幸蘇小小，我就疙得慌。”
我撓撓頭，小聲道“那還有什麼法子，你是經了殿選入宮的貴人小主，在辰宮也算的上聖寵正濃的寵妃了。”畢竟小小和夜軒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我虧欠小小良多，如果她想要留在夜軒身邊，我也只能忍痛答應下來。
小小扮個鬼臉道“我是二十一世紀的新女性，絕不會為了那層膜而尋死覓活的。現在我重獲自由，你可得想法子把我送出宮去，為我尋個好去處才成。霂凝，這可是你欠我的，不准敷衍我哦！”
我心中大石落下，呼出一口氣道“這還不簡單？隨便想個法子讓你詐死一次不就行了。”
小小點點頭，站起身道“嗯，我記得前世那個劫你出宮的帥哥就不錯。你要不要問問他還有沒有親兄弟，我大發慈悲收了便是。”她一邊說話一邊做廣播體操活動四肢，看得我哭笑不得，咂咂嘴道“你說薛玉啊？他好像沒有親兄弟耶，不過我發現這夜煌朝真的盛產帥哥呢！”
小小一臉神往的表情，眼睛中似乎都冒起了粉紅色桃心泡泡“真的？我就說嘛！以前我上高中的時候最喜歡看穿越文，經我總結發現，穿越最大的好處有三條。第一：容易有奇遇，這個你跟我也算都遇上了。第二：歷經劫難之後便可享受榮華富貴，呃，咳咳，這個就靠你了。我可說白了哈，我已經立志當一個偉大的米蟲了，你在宮中已經是從一品夫人，指縫間漏點金沙出來都能讓我吃香的喝辣的。第三：艷遇啊！穿越後最容易遇見缺心眼的帥哥了，只要是穿越女，無論高矮胖瘦樣貌如何都絕對吃香。穿越的最大樂趣就在於看著一群極品帥哥前赴後繼，如狗熊見到蜂蜜一樣窮追不捨啊……”
我額角留下幾滴冷汗，看著小小紅潤的櫻桃小嘴不停上下翻飛著，心中暗道“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這丫頭壓抑了太久了，如狼似虎啊……嗚嗚嗚，誰把溫柔文靜的蔡小小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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