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夜晚來得越來越早了,秋意漸漸濃郁起來。各宮的冰雕才撤了沒幾日,這入了夜氣溫陡降,人人都得再加上一件中衣。
我一臉慘白的坐在夜軒身旁,安青妥帖的伺候著我服下湯藥。夜軒眼底陰霾已成山雨欲來之勢,呵斥道「還不快說!是何人指使你的?」
彩兒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一味的磕頭求饒,死活不肯供認出誰是幕後指使。孫富海冷哼一聲道「皇上問你話,你為何不答?」
彩兒臉上眼淚鼻涕縱橫,額頭已經磕破了,殷紅的血順著額角流下來,乍眼看去猶如厲鬼,好不可怖!她顫聲道「不是奴婢不想答,是奴婢不敢答啊!」
孫富海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勸說道「這辰宮中所有的奴才都是聽命行事,你若是把指使你的人供認出來,皇上可賜你全屍不禍及家人。」
彩兒用袖子抹了抹臉,血淚被她一抹糊成一團更覺慘不忍睹,她顫聲道「就算奴婢說了,聖上肯定也會認為奴婢是在胡言亂語。到時候那位主子若是得了消息,定會竭力整治奴婢的家人。所以權當是奴婢一人所為,請皇上賜奴婢一個痛快吧!」
李喜來將一個紙包扔在彩兒面前道「你一個宮女,哪裡有能力找到這極品的瞳毒,還不速速供出主使?」
彩兒一咬牙,沉聲道「皇上,如果奴婢供出主使,可不可以答應奴婢一個條件?」
夜軒怒極反笑,頷首道「你且說是什麼條件?」
彩兒含恨道「奴婢的胞弟還被挾持,如奴婢供出主使,還請皇上給奴婢姐弟一個痛快,勿要殃及奴婢的家人。」
夜軒微以沉吟,這樣一心求死的奴才倒是頭一次見到,想必其中定有蹊蹺,便點頭允了。
彩兒磕頭謝恩,顫聲道「指使奴婢的正是靜昭容。」
孫富海眉心一跳,這靜昭容在宮中可是出了名的賢淑之輩,便輕聲對夜軒道「昭容娘娘進宮多年,在宮中可謂德行出眾。這奴才不過是昭容娘娘宮中的粗使宮女,皇上還請三思啊。」
我聞言也淒婉道「孫總管說得在理,我與昭容姐姐遠無怨近無仇,說不定這是歹人的一石二鳥之計。」
彩兒聞言不禁慌了神,頗有些聲嘶力竭道「皇上,奴婢和胞弟有些拳腳功夫,被靜昭容選入她宮中為她辦事。為了掩人耳目並沒有讓奴婢姐弟近前服侍,有事情交代時也只是讓她陪嫁丫頭傳我們半夜覲見。奴婢姐弟被她下了腐骨丹,需要定時服用解藥,否則便如百爪撓心生不如死。這斷然不是什麼一石二鳥之計啊,皇上若是不信,一驗真假便知!」
眾人聞言無不變色,夜軒雖然有些不敢相信,也喚人傳了太醫前來查探。因著我被人下毒,所以太醫院德高望重的李太醫留下來為我親自煎藥,片刻過後李喜來便領著李太醫進了正殿。
經過李太醫的查探,果然證明彩兒身中腐骨丹,而且已經頗有一段時日了。彩兒含淚道「靜昭容明處寬容賢淑,暗地裡手段狠辣。前些日子,一個宮女給她梳頭時不小心說錯了話,竟被拖到園子裡活活打死了。太后娘娘知道後狠狠責罰了她一番,將這事情壓了下來。由此可見靜昭容心腸之狠毒。奴婢姐弟為求苟且偷生,竟昏了頭腦向娘娘下毒,實乃天理不容。但奴婢所言句句屬實,還請皇上明察。」
夜軒聞言側頭問孫富海道「可真有此事?為何朕沒聽過?」
孫富海躬身道「確實是打死了一個宮女,昭容娘娘說那宮女出言侮辱她是知府側室所出低賤庶女。昭容娘娘怒火攻心,一時糊塗命人拖出去打了五十大板,不料竟出了人命。太后娘娘念其一向溫婉,便狠狠斥責了一番又罰沒昭容娘娘了三個月月俸,將此事憚壓了下來。」孫富海在宮中多年,是何等聰明的人精,一番話聽起來是在幫襯靜昭容,實則無異於火上澆油。
夜軒聞言大怒,耳邊嗡嗡焦響著「就算壯年男子也受不了五十大板,那水火棍掄起來十板便叫人皮開肉綻。五十板?五十板不就是擺明了要人命麼?」
彩兒似撥浪鼓似的搖頭道「皇上明察,宮女怎敢當面辱罵主子。奴婢聽那些近身宮女說了,是靜昭容想學霂夫人梳飛仙髻,那小宮女不過勸慰靜昭容說飛仙髻講究空靈婉約的氣質,靜昭容生得小家碧玉,若梳飛仙髻反倒顯得不倫不類。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那宮女便被拖下去一陣亂棍打死了呀。」
我凝眸道「這宮裡的主子也是由得你隨意編排的麼?」
彩兒連連磕頭道「奴婢不敢胡言亂語。出來這麼久了,若不返回宮去恐怕靜昭容生疑,到時候毀滅了罪證,豈不是放虎歸山?皇上只需派人暗處查探便知奴婢所言真假,否則奴婢姐弟就算死了,也不能瞑目。」
夜軒微睞著眼睛,冷聲道「你回去覆命吧,若你所說屬實,朕便赦了你姐弟的死罪。朕倒要看看朕的後宮中到底有多少蛇蠍美人!」
彩兒領命退了下去,正殿外一陣輕風劃過,辰宮的暗衛已經無聲無息的跟了上去。
一個小太監進門磕了個頭,一溜小跑進來對著孫富海言語兩句又退了下去,孫富海打了千道「皇上,丞相攜丞相夫人已經入宮了。按皇上的吩咐先在側殿侯著,不知皇上何時召見。」
夜軒按一按額頭道「待此事水落石出再宣吧,不然朕連恩師的女兒都保護不了,豈不是丟了皇家顏面。晚膳的時候備些好酒,朕要親自謝罪。」
我連忙道「皇上乃萬金之軀,何來謝罪一說。皇上折煞臣妾一家了。」
夜軒拍拍我的手道「丞相既是我的恩師,又是我的岳父,哪有什麼折煞的,你且寬心。入夜後我與恩師把酒夜談,你與你娘親想必也有好多體己話兒要說吧。」
我心中感激,傾身與他說起了親密話,不知不覺竟過了半個時辰。突然聽見外面響起整齊劃一的腳步,羽寧衛侍衛長進殿拱手道「微臣參見皇上,奉皇上密旨,已將靜昭容娘娘帶到。」
靜昭容,彩兒,小易子被鉗制著押解入殿,一個身著暗色勁裝的男子上前對夜軒耳語一番又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夜軒的目光落在靜昭容身上,目光中飽含著絞痛與失望,輕輕的搖了搖頭對羽寧衛道「嗯,在殿外候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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