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有太監傳道「太醫院李太醫求見。」
太后輕聲道「傳。」
桂麼麼待著李太醫進了正殿,跪下叩頭道「微臣叩見太后娘娘和諸位娘娘,娘娘千歲。」
太后擺擺手道「李太醫,起來吧。你年事已高,以後莫要行這個虛禮了。」
李太醫磕頭道「臣叩謝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頷首道「嗯,你且去給霂貴嬪診脈。」
宮女給李太醫端了一張繡凳,讓他坐在我側面。他將手搭在我的手腕,我心中一驚,暗道:這李太醫什麼身份,竟然能夠直接接觸妃嬪。
太后顯然看出我的疑惑,對著我含笑道「霂貴嬪放心,李太醫是三朝元老,是太醫院中唯一不用懸絲診脈的太醫。」
我按下心中疑惑,自顧自的瑟瑟發抖。
李太醫蹙眉道「娘娘覺得身體哪裡不適?」
我咳嗽幾聲道「胸悶,心悸。還覺得如身在冰窖。」
他復又輕聲問道「娘娘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的感覺的?」
「宮轎快到辰宮東門時開始的。」
「娘娘進宮前可吃過什麼東西?」
「沒有,因為時間倉促,我到現在都還未進食。」
李太醫垂首又仔細的給我把了一陣子脈象,遂拱手對太后道「太后娘娘,貴嬪娘娘體重寒氣極重。看脈象,貴嬪娘娘應該是中了寒毒。」
太后雙眸微微閃爍,似笑非笑道「中毒?」
李太醫頷首道「微臣多年前曾經診過相似的脈象,的的確確是寒毒。」
太后精緻的眉眼過後劃過一絲閃爍,沉聲道「此毒可有方可解?」
李太醫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太后還記得不,當年的沈太妃也是中了寒毒,拖了二十幾年,直到駕鶴仙逝也未曾找到解藥。」
太后歎了一口氣道「沈昭儀曾經是先帝最為寵愛的妃子,哪知會突然染上這沒救的寒毒。紅顏薄命啊,你給霂貴嬪開些調理的藥吧。」
我泫然欲泣的抬首道「太后娘娘,臣妾的病沒救了?」
太后從鳳椅上起來,衣服上華麗的飛鳳閃爍耀眼,鳳冠邊的瓔珞流蘇輕搖,不難想像她年輕時的風華絕色。她走到我身邊,拉住我的手拍拍道「貴嬪且放寬心回宮養病,你尚年輕,說不定不藥而癒。」
我平和的笑了笑,一滴清淚劃過臉頰「是臣妾無福消受聖恩,臣妾先行回宮了。」
太后也沒有挽留我,任由我抽抽噎噎的被安青綠鄂架著離開了慈寧宮。
回到凝裳宮,我便懨懨的脫了衣服躺在床上歇息,雪卉往香爐裡扔了些沉水香,輕聲道「小姐,你變了。」
窗外有知了「咿咿呀呀」的叫聲,屋內供著的冰雕也滴滴答答的淌著水。我是變了,蒼涼的靈魂被束縛在蘇霂凝十五歲的身軀裡。
雪卉探手摸了我的脈搏道「小姐,你為什麼要詳裝中寒毒?寒毒會經由周公之禮渡給對方,為了龍體,太后絕對不會讓皇上翻小姐的牌子。」
我絞扭著一束長髮道「雪卉,我就是不想要聖寵啊。」
綠鄂歎一口氣道「小姐,既然已經進了宮了,就要為自己謀福祉。若沒有皇上的眷顧,這後宮孤寂深重啊。」
我輕輕的笑著,八月了,若是在江南,正是荷花盛放的時節。
我讓雪卉推開一扇窗,窗外槐花開得正好。一串一串重重疊疊盛放著,稍微有風就洋洋灑灑的落滿院落,一如我凋零的心。
長歎一口氣道「有丞相爹爹在,宮中的人總不至於將凝裳宮當作冷宮對待。雪卉,你修書一封給爹爹,讓他照應好李喜來的家人。緊接著你便趕去西北梁家堡,務必救出梁家受困眾人。」
雪卉點頭應了,我又拉住她的手吩咐道「不用趕著回來,我自己曉得應對宮中諸事,莫要累壞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