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由愛生怖,心中知道我在辰宮多待一日,綠鄂和夢靈雪兒的疼痛就多受一日。淡淡的推開他的手道「皇上請自重,民女寒霂凝不過是入宮為皇上醫治,恐怕不能久留。」
夜軒聞言一震,沮喪道「事到如今,你還是要走?」
我歎了一聲道「不如先用膳?」
彤昭儀和菡貴嬪也連忙出來緩和氣氛,四人熱熱鬧鬧的坐下用膳,好似一切並未有什麼不妥。夜軒用手攤著薄麵餅,往上面夾了一片片皮乳豬,再加上蔥段和甜醬,裹好了遞給我。我笑著接過來,咬了一口道「嗯,不錯。」
夜軒不依道「我第一次動手裹乳豬,你竟然一句不錯就想把我打發了?」彤昭儀和菡修容是第一次見夜軒在我面前自稱「我」,驚得差點丟掉筷子,終是不動聲色的吃著菜。
我連忙故作驚訝道「喔?難怪我說裹得不夠密實,弄得我滿手甜醬。」
夜軒氣急,懶得跟我分辨,又攤了面皮準備再裹。孫富海在一旁低聲指導著,總算是裹得像模像樣。他得意洋洋的遞給我道「這次夠密實了吧!」
我心中頓起頑皮之意,咬了一口道「嗯,是夠密實了,口感全無。」
夜軒氣得幾乎頓足,菡貴嬪輕笑道「皇上,您讓姐姐包一個給你做示範不就好了?」夜軒點點頭道「還是貴嬪聰明。霂凝,你說我包的不夠好,你包一個給我瞧瞧。」
我點點頭,自顧自的吃著一件金絲燒賣。旁邊碟子裡的面皮飄了三張起來,菜品自行裹了甜面醬飛到面皮中躺好。面皮像被三雙巧手操作著,被裹成規整的長條,再飛入他們三人的碗中。三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我笑著用象牙筷子敲敲碗邊道「我裹好了,你們不嘗嘗?」
夜軒一副瞭然於心的神色道「霂凝,想來你被冷月掠走之後學了不少新本事啊。」
我假裝情急道「皇上,民女不過是變個戲法,您莫要當真啊。」
一句話把他堵得無話可說,彤昭儀和菡修容從未見過夜軒如此惱羞的樣子,不禁掩嘴輕笑起來,一頓飯倒也吃得熱熱鬧鬧。
用完膳,我又叮囑了她們兩人一些事宜。比如一定要讓二皇子和昭蓉從小打好關係,以後也方便昭蓉能夠找一個自己中意的駙馬,多得一些皇家的眷顧。二皇子的為人處事方面一定要注意,莫要最後變得和那萱昭儀一般歹毒。
兩人知道我不會在辰宮中久留,不禁唏噓不已,再見不知是何時。我歎了一聲讓她們兩人先行離去,有緣終會再相見。
夜軒在西暖閣等我,坐的端端正正,讓我想起幼年時考不到好成績等待父母訓斥的情景。我輕輕一揮手,空中的花瓣如絲帶一樣飄進屋去,在屋中流連一陣,再度飛出窗去,隨風飄散。
夜軒轉身端詳我片刻道「五年不見,你更加美了,綽約多姿之間頻添一股傲氣。」
我微笑著踏入屋去,坐於他對面道「夜軒,你身為帝王,你有你的責任。」
他蹙眉想抓住我的手,被我閃開,黯然道「若我不是帝王,你可會留在我身邊?」
我的嘴角含了不自覺的苦澀道「我已知你欲禪位與五王爺的事情。此事萬萬不可,你可想過如果你禪位給五王爺,你的後宮妃嬪怎麼辦?」
夜軒忽然起身,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道「霂凝,五年前我就說過可以為你解散後宮,我此番連江山也一同拋棄,你為何就是不願和我在一起?」
我摸了摸他下巴上新生的鬍渣道「夜軒,帝王有帝王的責任。況且,你已經生為人父,更要擔起一個父親的責任。你若是要與我一同浪跡天涯,你的孩子就會失去父親,我自問擔不起那些孩子的傷心。」
他緊緊握住我的手,將頭放在我的腿上,如同害怕失去父母關愛的孩童「霂凝,我們總會有辦法的。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們總會想到一個萬全之策。」
我咬著下唇,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輕輕取下挽住他頭髮的金簪,他一頭墨黑的長髮傾瀉在地,與身上明黃的龍袍相映成輝「夜軒,我自問是愛你的。但是,我卻沒有足夠的愛去愛你的孩子。我是自私和狹隘的,我只愛自己的骨肉。你看你只懂得治國之道,若是你與我一同浪跡江湖,你以什麼為生呢?」
他默默的流淚,淚珠將我裙子上的滴露牡丹透濕,顯出頹敗的顏色來「我可以為人代寫書信,為人寫春聯,寫對子。我可以去學堂當教書先生,我這一身學識,總不至於餓死。霂凝,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