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愛成殤:蝶戀花 此生年華誰與度 殷野宜
    歐家碧毫不畏懼地看著孤北臣:「當年,殷野宜從哀牢山上下來,確實再也沒有出現過。後來我得知他是東鎮教的護法,想著東鎮教徒向來對月神和聖地虔誠,就算死也希望死在聖地。我想著他一定會回來,就來到東鎮教東鎮聖地等他。一等就等了四年。四年又怎麼了?四年過去了,我也確實等到了他。然而沒想到,卻是等到他被人逼死。那天,漫山遍野的銀色鎧甲,殷大哥被逼到了懸崖邊上,當時我就躲在石台石像之後,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跳了下去。在跳下去之前,他頭竟然撇向了我,原來他早就發現我躲在那裡。他突然笑了一下,對我說說,讓我好好照顧他的兩個孩兒,來世做牛做馬,不勝感激……然後,他就那麼仰著身子,直直地跌了下去……後來我找到了你們兄弟,一直跟在你們身邊,因為他臨死前將你們托付給了我。是孤光啟為了奪水龍八方陣的藏寶,而逼死了你們的父親,你們快殺了他!」

    歐家碧當先捲起地上兵刃,發瘋似地向老齊王攻去,然而老齊王身旁白影一掠,雪丫水袖微動,輕鬆地將歐家碧截住,往歐家碧腰上猛地一拍,歐家碧便跌到一旁,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苻離捂著肩上不斷潺潺流血的傷口,慌忙扶住了歐家碧。兩人身處劣勢,苻離吼道:「孤北臣,你姓殷。你莫再執迷不悟,快快拿你的藍離劍殺了這個老匹夫還有這幫叛徒。」

    老齊王眼睛漸瞇起來,半晌說道:「沒錯,是我逼死殷野宜的。」聲音平靜地如同遊戲吃飯。

    「誰讓他不交出水龍八方陣之圖,還要回來找未英!臣兒,你莫要信他們,你是父王和你娘的孩子,父王還指望你將孤氏一族發揚光大。他們蠱惑你說你不是父王的孩子,是為了讓你殺我。」

    孤北臣本來站在一旁不說話,突然啊地一聲悲鳴,拿劍指著老齊王:「父王……你親口告訴我,我是不是你的兒子?我要實話。」

    老齊王氣急敗壞,眼中一道鋒利的光芒閃爍:「臣兒,你難道在質問你的父王?」

    孤北臣臉痛苦地扭曲著:「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從小我就被其他各房罵做野種,有權利知道我從什麼地方來!」他只是想知道他這個世子,這個王爺倒底是做的名正言順,還是鳩佔鵲巢?

    老齊王面對孤北臣的逼問,倒是將眼睛閉了起來,半晌睜開眼睛,道:「來人呀,還不快動手,將歐家碧和苻離就地處決。」

    便有侍衛並著東鎮教的人上前執行。

    突然只聽一聲:「慢著。」

    白紫蘇只覺得柔軟的絲帛貼著自己的肌理,一掠而過,一個身著煙青色長袍的人從她身後走了出來,站到了眾人中間。翻飛的煙色長袍,濃黑的劍眉,炯炯的眼睛,渾身是蕭瑟而淒涼的神采,讓人淚為之流,血為之湧的豪氣和磊落。

    他長髮如瀑地披在肩上,在腦後簡單地束著一個髻。側臉英俊地看不出來年齡,而另一半臉卻佈滿了黑褐色的傷痕,一半是絕世容顏,而另一半卻如地域惡魔一般醜陋不堪。

    老齊王孤光啟看到這個人,猛地從肩與上直起身子,眼中有驚恐一閃而逝,隨之變恢復平靜沉寂,緊緊地盯著眼前的煙色長袍的男人。

    而歐家碧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突然如天神降世的男人,眼睛裡有晶亮的水光浮動。歐家碧嘴唇發白,微微顫抖,好不容易從口中擠出兩個字:「是你?」

    那男人對著歐家碧淡淡一笑,輕輕道:「是我!」

    歐家碧低下頭,雙手胡亂往自己臉上一抹,將灰塵和血跡擦掉,然後纖手輕輕地攏了攏頭髮,又趕緊抬起頭,臉上竟然帶著一絲暈紅:「你還記得我?」

    男人眉毛微微蹙了一下,隨即展開:「不記得你的樣子。」

    歐家碧神色黯然,突然覺得胸口被什麼堵住了,什麼話音也發不出來,只恍惚地喃喃念著:「不記得?」

    男人又淡淡一笑:「我只記得有個女孩兒答應幫我照顧我的孩子,是你麼?」

    歐家碧臉上又有淺淺的光澤浮動,過了半晌,才想起點點頭。他還記得自己,雖然,早已不記得自己的樣子。

    男人對著孤北臣和苻離看了看,嘴角勾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向孤北臣手中的藍離劍伸出手去。

    孤北臣下意識地握緊了劍。然而男人並沒有搶奪這把劍的打算。他只是單純地向藍離伸出手去。

    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突聽嗡嗡的龍吟之聲從藍離劍上發了出來,藍離那泛著幽藍光芒的黝黑劍體,突然從中間裂開一條縫,一道血紅絲線如小蛇一般蔓延爬行到整個劍體。一瞬間,天幕微垂,四野風動,只聽砰地一聲石破天驚,藍離劍竟然從中間炸成兩截。

    隨著藍離劍體的開裂,一張輕盈的牛皮紙從劍體中飄出,翩然翻轉,飄落在地。

    孤北臣枉然地伸著空空如也的手,驚愕地望著眼前的男人,眸子戒備地閃了閃,猶疑問道:「你是……師父?」

    男人點了點頭,神色突然說不出的感傷,歎道:「當年我恨你母親負我,我潛進齊王府,本打算殺了你,卻發現你很有學習七殤經的潛質,所以就收你為徒,讓你替我做這孤星煞星……我倒是沒安什麼好心。」

    孤北臣臉微微側開,想了片刻,眼中竟然有驚喜冒出:「你那麼恨我,這麼說,我不是你兒子了。」心裡的疑問似乎就這麼解決了,孤北臣感覺自己如今的地位得到的是心安理得,身心慢慢放鬆,恢復了從容淡定的樣子。只是眸子還閃著幽幽的冷光,戒備地盯著眼前的師父……殷野宜。

    殷野宜伸出修長的手指,將地上的羊皮紙捏了起來,轉過身子,在老齊王面前晃了晃,眸子突然射出一道與他磊落氣質不相符的冰冷和陰沉之光:「孤兄,你處心積慮要得到的藏寶圖竟然一直在你身邊,你該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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