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心想,孤北臣說今日回來,可是木蘭山莊被襲,她竟然被帶到這個不知名的地方,他見不到自己會不會著急呢?
「這裡是哪裡?」
苻離淡淡回道:「木蘭圍場的山上。」
「我們現在可以走麼?」
苻離苦笑,路上捉了一個匪徒,問出原來襲莊的是青龍寨。他們襲擊完木蘭山莊,又開始搜木蘭圍場的山,把木蘭山圍得水洩不通。「如果你夫君發兵來剿滅青龍寨,或許我們現在有機會離開,但是……」苻離故意頓住不說。
然而紫蘇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她似乎已經躺在這間農舍一天了,而孤北臣沒有發兵來救她。他不管她了麼?是什麼在牽絆著他。
紫蘇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大雪停息,暮色沉沉。原來又是一個黑夜將要來臨。
她果真已經等了一天了。
一簇明亮的火焰升到夜空中,劃下淡淡煙痕。這是用來傳遞消息、召集人馬的信號彈。苻離豁然一驚,立刻奔出門去。
片刻又急匆匆地一腳跨進來:「那幫土匪動作好快。」抬眼看了一眼白紫蘇,心道,他們這麼執著地搜山,看來絕不會是找自己和雪丫,定然是在找這個女人。雙目一道寒光劃過,「你和青龍寨有關係?」
紫蘇茫然地搖搖頭。
苻離眼睛看著窗外,咬牙切齒道:「他日我重整江東分壇,第一個就收拾這青龍寨!」 這青龍寨本是東鎮教附屬,東鎮教一撤出江東,他們就立刻樹倒猢猻散。苻離對此寨自然惱恨。
紫蘇只仰頭看天上劃過的那道煙火,看到煙火燦爛一刻,瞬即熄滅,那抹兒極致的明媚竟然頃刻間就消散得乾乾淨淨。紫蘇素面無波,眼睛卻溢滿了憂傷。
雪丫倒急了,問苻離道:「現在我們怎麼辦?」
苻離關上門,將篝火熄滅,冷冷道:「等。」聲音中竟然還夾著一絲興奮,這興奮就像是獸聞到了獵物。雖然依現在的形勢,他們更像是獵物。
三人貓在窗戶下。外面驟然大亮,火把越來越多,人也越來越多,黑壓壓的一大片,將小屋包圍起來。一時間,屋內人將外面看得清清楚楚,而外面人卻看不見屋內。外面人不敢闖進來,屋內人沒能力衝出去。
有人高喊道:「玉靜王妃,您在這裡麼?若在此處,就請出來!」聲音倒是客氣。
紫蘇歎息一聲,原來是找她的,既然如此,何必連累身邊這兩人呢?剛要站起來答應。卻被一人拉住了衣袖,一把將她拉蹲下。
苻離低低喝道:「是敵是友都沒分清,莫要出去。」高聲對外面冷笑道:「閣下有膽,何必微微縮縮,進來便是。」
紫蘇微微一笑:「苻公子,我不想牽連你和雪丫。」
苻離淡淡回道:「其實我若殺了他們輕而易舉,沒有什麼牽連不牽連。這種同舟共濟的感覺很久沒有嘗過了。我想這樣多待一會兒。」
紫蘇心道,你口氣倒大。
苻離接著歎了口氣:「你知道藍離劍為何有那麼大的殺傷力麼?」
「為什麼?」紫蘇好奇。她親眼見過孤北臣拿藍離劍殺人,那駭人的情形有時候會出現在夢裡,嚇出她一身冷汗。
「因為使用藍離劍的人都修習了七殤經。七殤經再加上劍身上絲絲縷縷的藍光和嗡鳴,能極大地激發人的潛能。」
紫蘇喃喃道:「七殤經?」
苻離又問:「你知道孤北臣為何極度克制自己不使用劍麼?」
「為什麼?」紫蘇印象中,除了閃紅峽被燕王所逼,他從不親手殺人。即使那次惱怒她和燕王私會,也是用得弓箭。
他一般情況下確實是不用劍的。
苻離道:「七殤經用劍才能發揮出來,藍離是劍中之王,所以更好地配合了七殤經的發揮。天下認為藍離是寶劍,卻不知七殤經才是力量之源。但是修習七殤經的人也會被七殤經反噬,造成內傷……」
紫蘇臉色頓時煞白,喃喃道:「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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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離輕笑:「你何必緊張?孤北臣是個例外。他們孤氏一族天生適合修習七殤經,否則當年的殷野宜不會收他為徒。但他使用藍離劍時雖然身體不會造成內傷,但是……」
紫蘇見他又不說了,忙問道:「他會發生什麼?」
苻離輕笑,指著自己的頭顱道:「這裡會變異。他只會嗜好上殺戮。你知道麼?他這種人只能是斷愛絕情,否則所有他愛的人都要一個個被他傷害。丟掉藍離劍有什麼用,要丟就把七殤經練就的功力也廢了。只是一旦散功,就會變成癡傻。孤北臣恐怕不捨得廢了自己的功力,更不願意作為一個白癡活下去。」
紫蘇不解,只道:「我不懂。」
苻離悠悠道:「總有一天,你會懂的。」輕輕地貼近紫蘇的耳邊,幽幽道:「他也會殺了你!他越愛你,就越容易殺死你!比如他的父王,就親手殺了他的娘親。這是孤家深入骨髓的秉性。七殤經更能激發出他這種秉性。」
紫蘇心臟怦怦地跳動起來。苻離輕輕地笑了起來,道:「你應該禱告上蒼,希望那天不要來到!或者……」苻離頓了頓,接著幽幽道:「不要讓他愛上你。愛上你就離你死期不遠了。」
紫蘇突然想到孤北臣也曾經在她耳邊說過這樣的話。他說他總是控制不住想殺死自己的妻子,本以為那是因為他童年的陰影,現在看來,原來是跟他修習的內功有關。紫蘇開始在黑暗中怔怔地發呆。可是沒有人看得到她發呆。
苻離突然警覺地站了起來,有膽大的人開始向這個屋子移近,砰地一聲,門被踢開。又過了一會兒,踢門的人警戒著摸了進來,黑暗中看不清屋內狀況,所以走得很慢。
苻離站在門後,眸光一閃,如狼一般深沉銳利。黑暗是他的天下,他從小就在黑暗中視物,目力高於常人。這也是他方才將屋內燈火熄滅的原因。遊戲在黑夜中進行才好玩,不是麼?
苻離在黑暗中伸出手,準確利落地扼住進來人的喉嚨。那人發出一聲悶叫,立時斃命。
苻離一腳把屍體給踢了出去。眾人一片喧嘩。一時半會兒再也沒人敢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