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激情冷卻,心也跟著寒透。
童謠雖然閉著眼睛,卻可以清楚地知道身邊的男人正在下床,隨即是穿衣服的窸窣聲。
然後就只是沉默,長長的沉默。
微微的煙味在沉默中越來越濃嗆,縈繞在鼻尖,刺激在喉頭讓人忍不住想要咳嗽出聲。
童謠還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好似連呼吸都停滯了。
她在等,等著他的離開。
可是久久,他都沒有動靜。
被情慾麻木的心痛,此刻又悉數回歸心底,她好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床單下的雙手握緊,睫毛微微打顫。
嗆鼻的煙味沒有一刻的散去,濃郁的味道裡似乎也摻雜了他的煩躁,有時候她能感受到他的憤懣而又不知所以的目光。
無暇顧及他的情緒,心頭溢滿的是濃濃的酸楚和不知所措。
心中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卻無法開口為自己申辯。
辯解無用,因為他的完全不信任。
淚,最終還是流了下來,不知道是因為心痛,還只是單純因為煙味的刺激。
腦中浮現的是初見面之時,她怒著要他攆熄煙火,而他那時的笑靨也是那麼得明朗。
或許自己答應這場交易,本來就是一場錯誤,好似一腳踏進了沼澤地,越陷越深……
韓冷揚靠著窗戶,看著樓下不斷散去的車輛,手中的香煙換了一根又一根。
不時回首看看床榻上一直閉著眼睛的女人,心中波瀾翻起一傾又一傾。
她一直緊閉著雙眸,眉宇間佈滿了委屈和傷心,薄薄床單掩不住玲瓏有致的曲線,引人遐想。
腦中的那一片旖旎揮之不去,因為一個小時前,他才徹底品嚐過那一份甜膩。
驀然回神,韓冷揚一驚,燃盡的煙蒂燙到了他的手指。
將地上的煙蒂踩熄,心中惱悶更甚,因為她表現的嬌柔委屈,因為自己心底隱隱而生的歉疚。
本來他可以揮袖而去的,但是好似又什麼絆住了他的腳步。
摸索著口袋裡的香煙,已經空空的,只剩下一個包裝盒。
頹喪地將它丟棄與地,雙手握拳,差點被心中不斷膨脹累積的鬱結逼瘋。
雙手握拳,猛地砸向雪白的牆壁,宣洩著心頭那一份可笑的罪惡感,也為自己心頭那份莫名的不知所措而惱怒不已。
好似感受不到拳頭上傳來的疼痛,一拳又一拳,不斷起伏的胸口昭示著他心中的波瀾起伏。
感受到床頭後牆壁傳遞來的聲響,童謠不禁身體一僵,咬唇。
他究竟想要如何?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現在的自己不想去面對他!
騙她喝下摻雜春藥清水是他,掠奪她身體、毀了她的第一次的是他,此刻不滿的為何也是他?!
終於,感受到他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韓冷揚頹喪的停下手中的拳頭,目光在一刻懵懂之後驀地清明了起來,眸中堅定的光芒凝聚,某種決定悄然形成。
走了幾步,躬身拿起在激情之時被丟棄在地上的西裝,旁側散落著她的衣物,禮服,蕾絲內衣褲。
他身體一僵,眸子一暗,銷魂的感覺太過深刻,讓慾望瞬間又緊繃了起來!
再次壓抑著心頭不該有的遐想,韓冷揚站起,甩去胸口那一絲火熱,那不過春藥的殘效作用罷了!
他瞥了一眼床上依舊假寐的女人,一手拿出支票,一手拿筆填寫。
寫好後,撕下了那一張,隨手放在一旁的櫃子上,收好紙幣,將西裝往肩上一搭,然後往房門口走去。
雖然閉著眼睛,但是童謠猜得到那是他要離開的腳步聲,握著床單的手不禁又緊了緊。
當她聽到房門開啟的時候,本來以為他會就此揮袖而去。可是,他沒有馬上離開。下一刻,那句從他口中蹦出的話語,徹底冰封了她的心。
韓冷揚一手握著門把,目光冷然道,「你以後不用再回我家了,至於你的東西,我會在整理好之後送過來的!支票我已經放到櫃子上了,你我的關係……就此結算。如果你嫌不夠的話,再打電話給我,我會把你要求的數額匯到你的賬號上……」
童謠床單下的雙手不斷握拳,就連指甲嵌進了肉中,她也感受不到一絲疼痛,因為他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在凌遲著她的心,再也聽不下去,「夠了!你走!」一聲怒吼中,含著無限的心酸苦楚,也有著黯然的絕望。
韓冷揚僵直了一下身體,眸色複雜,隨即一切又都被他淹沒,平靜無波的語氣,「那我走了。」一句話說完,房門合上。
那一聲關門聲是那麼得決絕,童謠將床單罩在自己的臉上。
整個人掩藏在床單下,那一處隆起不斷顫抖著。
「啊——」
猛地甩開上半身的床單,熠熠的眸光流露著不可抑止的痛苦,遠遠地看著櫃子上那一張薄紙,心底堅守了三年的一方隱蔽情感終於徹底塌陷。
本該是溫熱的天氣,可是她卻覺得好冷好冷,用力拉緊身上的床單,包裹住赤裸的身體。
下床,步步走向櫃子前,淚水迷失了雙眼,看不清紙上的數額,透過迷離的水霧,她只是看到上面有好多個零。
她知道,他一直很大發!
這是現在,他的大方,卻徹徹底底毀了她的自尊,她的愛戀。
痛苦如此的刻骨銘心,可是淚水卻倏地乾涸,一滴都流不出來。
或許她該自得,原來她還那麼值錢!
笑——
瘋狂地大笑,歇斯底里地大笑。
堅守癡傻了三年,換來的就是如此結局。
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自找的苦澀,無法坦言的酸痛,只能自食自咽,又能怨得了誰?!怨得了誰……怨得了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