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8月1日。
黃昏,一抹斜陽灑下。
天地間紅光彤彤。
初秋的南國,天氣還熱。
大地還冒著騰騰熱氣。
沒有風,給人一種很悶、呼吸很不暢的感覺。
天門市一中。
一群群學子,或勾肩搭背,或有說有笑,或嬉戲著追逐地從學校裡走出來。
也有的高年級男女生相互摟抱著走出校門。
這個物質生活過剩的年代,少男少女發育早,到了初中,對男女之間的那種鳥事都不再陌生,有的已經很精通了。
幹過那鳥事的學生,自然不用說。
沒幹過的學生,也在電腦上下載過影片看過。
反正男女肌膚接觸,就是舒服。
校牌樓前。
有一位身著折舊的運動服的學子,他的衣服被汗水染濕,正垂頭喪氣地抬頭看著貼在校門旁側牆壁上的榜單。
這是一份高考錄取榜單,原本的紅紙因風吹日曬而已發白。
這位學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靠前去看,又後退幾步之後再看,也沒有看到「陳沖」兩個字。
他很是失望,很是落寞。
他,就是天門市一中高中畢業生陳沖。
陳沖失望之極,沮喪之極,轉身而去。
他從學校跨步出來,心情糟透了,身子像是穿著沉重的盔甲,艱難地行走在人生的沙場上。
他汗流浹背,滿臉陰沉,雙目無神,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心情煩悶之極。
他高考落榜了。
還有什麼失意比這個打擊更大的呢?
對於一個來自農村的小青年來說,高考可是他希望的全部。
現在,這個希望破滅了。
他的人生怎麼辦?以後的路怎麼走?怎麼向疼愛自己的父母、親朋、老師交待?
陳沖覺得雙腿好沉,幾乎邁不動。
失意的淚水,沿著他雙頰滑落下來。
他是天南省天門市莞爾鎮江南村陳家屋的農家子弟,客家人。
他父親陳規、母親陳秀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生下他與姐姐陳怡之後,終日面朝黃土背朝天,只能把命運的改變,寄托在他姐弟倆身上。
他父母也都是客家人。
客家人重視子女讀書。
讀書也是農村人的最重要的出路之一。
陳規、陳秀夫婦奉行「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人生信條,忙時種田,閒時販賣些農產品,供養他姐弟倆上學,希望他姐弟倆能學習成績優秀,早日出人頭地,往後不用回鄉作農民種田或是進城當農民工那麼艱苦。
但是,幾年前,陳怡中招考試不理想,落榜了,進城打工,然後遇上他姐夫藍劍龍,兩人一見鍾情,順其自然結婚了。
好在,陳怡嫁了一個城裡人,或多或少給她父母雙親一絲安慰,總算不用再回農村種田了。
陳怡家就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但是,陳沖不想回去,也不敢回去。
他怕姐姐問起他高考成績這件事。
他怕姐姐的眼淚。
姐弟倆的性格絕然不一樣。
陳怡愛到委屈,馬上就是眼淚汪汪的。
陳沖則不同,自尊心極強,受了委屈,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地哭。
哭完之後,他又感覺自己是一條好漢。
他在天門市中學念高中三年,一直靠住在老城區朱門亭的姐姐、姐夫資助。
姐姐結婚四年多了,由於文化不高,又沒有國有的工作單位,嫁到城裡來,生活是比農村好,可是在家中地位不高,經常受到委屈。
陳怡的家翁家婆,總當陳怡是僕人似的,呼來喚去,讓陳怡幹著家裡所有的活。
幸運的是,在天門二中教書的姐夫藍劍龍對她好,有什麼家庭衝突也總護著她,並常常私自給錢陳沖,給了他姐姐一份安慰。
現在,陳沖考不上大學,回去姐姐家的話,姐弟倆肯定又會受到藍劍龍家人譏笑的。
尤其是藍劍龍的妹妹藍屏,可凶了。
她經常取笑陳沖,常常給陳沖當眾難堪。
陳沖清楚地記得:自己剛考上天門一中念高一的時候,陳怡疼弟弟,讓陳沖住在她家。
有一次,他上衛生間,不會沖水,不知怎麼按馬桶開關。
他在農村如廁是不用沖水的,那是公用的農村廁所,集體用的。
他第一次進城,對城裡的規距,什麼都不懂。
藍屏便譏笑陳沖是土包子,不止在家裡取笑他,還在來家裡玩的同學面前取笑他。
陳沖很惱火,一氣之下,搬回了學校宿舍去住。
從此,除了週五晚上,他回陳怡家,陪姐姐吃頓晚飯,平時都不回姐姐家。
他想:藍屏又矮又胖,算個屁呀,她雖然是城裡人,但也不見得富有,她父母是老師,她哥哥也是老師,這在城裡算什麼?不也是窮人嗎?憑什麼欺負我與姐姐?
他發奮讀書,成績一直很好,期望能考上重點大學,以後找份風光的工作,最好是政府工作人員,再到回藍屏家裡,氣死她。
豈料,他高考卻意外落榜了。
他沒有顏面回陳怡家了。
陳沖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上。
不知不覺,已是傍晚時分。
華燈初上,霓虹閃爍。
城市開始進入熱鬧時間。
天門市建有南國第一大水庫,水庫總面積達380平方公里,庫容量達140億立方米,是南國最大的人工湖。
這一湖純淨水是寶貴的資源。
浩淼碧水,延綿青山。
在藍天、白雲、朝霞、夕陽的映襯下,天門市展現出一幅幅迷人的山水畫卷。
改革開放到今天,像這麼優美的小城市,已不多見了。這是一座鏡花水月般的人間仙境,一個回歸大自然的理想樂園。
省裡為了保護這湖淨水,不許天門市上有污染的工業項目。
所以,天門市的經濟不是很發達,尤其是工業搞不起來,城區不大,街道狹小,人們悠閒也習慣了。
在城裡,白天人們忙著上班,或是做生意、工作,只有在晚上,才是出來輕鬆的時間。
許多男男女女穿著休閒睡衣,挽手漫步在街上。
而陳沖此時卻感到了無比的寂寞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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