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漸深沉。
臥房內,床頭燈發出昏暗的淡淡黃暈。
玫瑰床上,那一抹纖細的身影靜躺在被單之下,淡淡的燈光灑到白皙的睡顏上,顯得那樣的安詳而寧靜。
床頭櫃上的那只她最愛的小鬧鐘「滴答——」行走著,時間在它的腳步中悄然而逝。
平坦的眉宇間開始出現點點的糾結,細細的眉毛開始不安的擰在一起。
黑暗中,有個身影一直都圍繞著她,模糊的身影,但是卻依然給她那份熟悉的感覺。
「嗯……」睡夢中的小身影開始輕輕地呢喃著,從那緊蹙的細眉中看出,她並不喜歡這個夢。
……
小柔笨蛋,你哭的好醜。
……
夢裡,有這個聲音這個親暱的低斥著他,但是卻包含著滿滿的寵溺。
好熟悉的聲音,彷彿一直都伴隨在自己的身邊。
如暖流一般溫暖著她的心。
……
笨蛋桑柔,你烤的餅乾還不算難吃哦。
……
又一個聲音在一旁響起,和先前的聲音一模一樣,但是,她還是看不清他的臉。
他是誰?
他到底是誰!
……
你要為蕾蕾活著,帶著她的那一份,開心的活著。
……
在她情緒低落時,又是誰在安慰她?
蕾蕾的事,他為什麼會知道?
而且,一點都不怪她,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安慰著她。
是誰?
天!
到底是誰?
「你是誰……誰……」緊閉著的紅唇微微打開,她開始低低的呢喃。
小手緊緊的抓著被單,枕在枕頭上的小腦袋不時的輕晃著。
眼角,已經有些許的濕潤。
睡夢裡,她看不清他的臉,可是,卻一直追逐著那個熟悉而模糊的聲音。
她奔跑著,很努力的追趕他的腳步,一刻都不敢停歇。
她想知道他是誰,也不斷的問著。
可是,他的速度很快,她還是被落的遠遠地。
一直跑,一直追,直到,那個身影從某個轉角處消失。
「不要走……你是誰……不——」撕裂的一聲大吼,小身子倏地的驚醒,驀然直起身呆呆的坐著。
額頭上已經滲出汗珠,蒼白的小臉顯得僵硬。
小手緊抓著手中的被單,一雙清明的眸子傻傻的望著前方。
又做夢了!
他是誰?
一會兒和她調侃,一會兒嘲笑她,可是又會在她傷心難過時細細的安慰著他。
他到底是誰?
楚寒……
是楚寒嗎?
頭好疼,每次夢醒時刻都有股撕裂般的疼痛存在。
模糊的身影,但是他的聲音卻那樣的溫和與包容,而給她的感覺,又是這樣的親暱。
彷彿,是熟識了很久的人。
她有種強烈的預感,這個人一定就是楚寒,是宸御說的很重要的人。
那麼,她是要想起來了嗎?
可是,出院這麼多天,她的夢都是重複的。
夢裡的每一個場景一遍遍的敘述,卻不見有其他的畫面出現。
她是不是應該找宸御問問,也許,有他的講述,她可以更快的想起他所說的每一件有關楚寒的事。
宸御,宸御……
收回呆滯迷茫的視線,她開始在房內搜索他的身影。
望著空曠的房間,濃濃的失落襲上全身。
他又在忙?
掀起被單,小腳伸進床頭的拖鞋中,小身子一步步的朝著房門走去。
門開的瞬間,走廊的燈光倏地刺痛她的眼。
小手微微的擋住令她睜不開眼的強烈光芒,習慣性的走向屬於他的書房。
不在房間,他一定是在書房。
書房的門打開著,從門外可以輕易的捕捉到他的身影。
他頎長的身子斜靠在書桌前,背向著門口,手中拿著一支手機,輕輕地講著電話。
「我不會離婚的。」冷冷的一句話,是背對著她的那個身影發出的。
小身子驀然一怔,就這樣怔在了原地。
清亮的眸子就這樣怔怔的看著他。
不會離婚……
他是什麼意思?
這麼晚了,又是跟誰在講電話呢?
踟躕在原地,她知道自己不該偷聽他講電話的,可是,無心的闖入,再聽到這樣令她心懾的話後,她無法後退。
無奈的一聲歎息,然後又是他的聲音:「不用再多說了,無論如何,我得對桑柔負責。」語氣中,滿是厭煩。
的確,他很為這個問題煩惱。
為什麼雪姨一次次的都提到這個問題,而他一次次的解釋,卻還是跟她講不清楚呢。
「雪姨,這是我欠桑柔的,以後別再跟我提別人!」話落,沐宸御冷著臉掐斷了手中的電話。
他很煩,煩雪姨的不放棄。
以前,在他還沒瞭解自己的心時,他就告訴自己不會放棄桑柔。
不會別的,只是心中有這麼一份信念存在。
也因為他沐宸御絕不做令自己反悔的事,既然娶了她,就不會休了她。
現在,他更不會這樣,認清了自己的心,他又如何能放得開呢。
何況,現在的桑柔丟失了一部分的記憶,在她這樣脆弱敏感的時刻,他更不可能會去一些會傷她心的事。
究竟怎樣,她才能對雪姨將清楚呢?
唉!
無奈的轉過身,卻見到那個原本在睡覺的小女人站在了門口。
心,猛然的一驚。
大步上前,拉起她的小手包裹在手心。
「怎麼醒了?」沐宸御沉著聲問道,將心口的那道驚慌努力的掩蓋。
她什麼時候來的?又或者,她聽到什麼了嗎?
桑柔垂下眸,輕輕地回道:「嗯,我做夢了。」說著,小身子偎進了他的懷裡。
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依賴他了。
而他,似乎也對她的依賴不厭煩,所以,她一直由著自己對他撒嬌,對他依賴。
可是,在聽到剛才的那一幕話後,她不由得慌了起來。
他說,我得對桑柔負責。
他說,這是我欠桑柔的。
他說的一切,她都不明白是什麼。
他欠了她什麼?
他要對她負什麼責?
她想問,卻又不敢問。
他的話,彷彿是一個陷阱,如果她問了,是不是就要陷進去了呢?
環著她偎過來的身子,他的雙臂緊緊地,給她足夠的溫暖。
「噩夢嗎?」吻著她的髮絲,他沉聲問道。
最近她老是做噩夢,已經有好幾次都被她驚慌的聲音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