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夏桀如此說法,慕容藝的唇角動了動,想要諷刺問一問夏桀,若是真能在沒有將那秘密解開,將東西拿到手的時候,就能夠對碧如歌狠下殺手,為何當初又不直接問碧如歌要了解藥。
可這想法只是一瞬,慕容藝就想到了夏桀開始的那句我們,是啊,我們,是他們一起商定了那個方法,那條路,他若以此來責問夏桀,是不是也該先問問自己!
一陣冷風襲來,慕容藝覺得自己的身和心,都陷入了徹骨的寒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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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之恪被那道震驚朝野,讓無數人意外的聖旨送到東宮後的第五日,東宮的大門在經歷了彷彿天長地久一般的關閉後,終於打開,溫文有加的太子夏雲深牽著滿臉笑意的皇長子出了東宮的宮門,到了御花園玩耍。
夏雲深和夏之恪論輩分,算是堂兄弟,在春日明媚的時候,夏雲深帶著夏之恪在一起親暱有加的嬉戲,看在無數從上書房稟奏事情回府,經過此處的大臣眼中,都有不一樣的滋味。
沒有人能夠在此時就猜到夏之恪的身世,在他們的眼中,這位曾經背負了萬千指望的皇長子,只因對漪妃不敬,才會當今皇上,親生的父皇厭棄,交到了太子堂兄的手裡。
也許這是皇上的一步棋,已然將皇長子當作了棄子,因為才會將皇長子送入東宮,只要皇長子在東宮有癢,那太子的地位,就會岌岌可危。一如當初太子妃在漪妃宮中養胎的處境一般,不過是皇上和太子,又一次的試探敵對。
可這一次,朝臣們雖對太子的心胸格外讚歎,對於皇長子夏之恪,卻已然深深的失望了。
漪妃哪怕是禍水紅顏,哪怕是瘋婦一名,只要名分猶在,就該是皇長子的長輩,而且,漪妃是四妃之一,皇長子居然為了小小事情,就要在龍陽宮,在皇上眼前辱罵動劍,這樣的皇子,將來必是虎狼之輩,又如何寄望河山。如此,皇上想要捨了皇長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御花園來來往往,夏雲深噙著笑意,站在原地,看著朝臣們或搖頭,或歎息的神情,笑意越發柔和起來。
「大哥,大哥,你看我的花。」
夏之恪一路小跑著過來,手裡拿著一串盛開火紅的花朵,夏雲深唇角彎起,摸了摸夏之恪濕漉漉的頭頂,「恪兒喜歡這些花。」
夏之恪使勁點頭,臉上的驕縱神情不知道何時,竟然消失了。
夏雲深陪著夏之恪說了一會兒話,就叫宮女看著夏之恪,自己負手,慢慢的在園中行走。
他的耳邊是不散的笑聲,聽著夏之恪的歡聲笑語,他的心裡,有微妙的情緒氾濫成災。
對於這個孩子,他當然明白夏桀送到東宮的用意,夏桀是想告訴他,恪兒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可是,那又如何!
宮中秘辛如此之多,他和夏桀其實都不知道,在大夏的歷史上,到底有多少的皇子皇侄可能其實輩分早已顛倒。後宮佳麗數千人,有多少人又能在寥寥的數次寵幸後就生下骨肉呢。
這些宮廷的秘辛,多半都會隨著時光,慢慢淹沒,只不過這一次,恪兒的身份太過特別,特別到夏桀會利用他做一顆平衡的棋子而已。
夏雲深走到御花園的一處角落前,停住腳步,耳邊飄來的,除了風聲,還有曾經熟悉的聲音,帶著嬌蠻和野性。不過,如今聽起來,有刻骨的寂寥和怨恨,彷彿是從九幽地府傳出的一樣。
「太子殿下,太子妃她……」
站在旁邊的宮女,看著此刻凝望藏漪宮暖閣簷角的太子,溫文的臉上竟然帶著一閃而逝的恨意和痛楚,心中,不由淒淒。
太子,是在擔憂太子妃吧,都自願休了太子妃想要太子妃離開朝堂回家好好生活了,可是皇上不准,太子每日擔憂,都要來這個地方望一望太子妃被關押的方向,真是對太子妃好的很。
那宮女不知道,夏雲深眼中的恨,是對著華雲清,夏雲深眼中的痛楚,是為了這藏漪宮曾經的主人。
靜默良久,夏雲深一直聽著華雲清不息的詛咒,一聲一聲,清楚無比。每一次,聽到竇漪房三字和賤人聯繫起來時,夏雲深的心,都會忍不住抽搐。
華雲清,華雲清,你是真的如她一般失了心智,還是在裝瘋賣傻!
你以為你將和夏桀過往的關係公之於眾,就能逼得夏桀不得不回頭看你,安撫於你,你以為你這樣整日大吵大鬧,就能將你流產的罪名往她身上扣不成。
華雲清,你依舊是那個什麼都不懂得華雲清啊,若不是你那老父答應用十萬兵馬換你一個安危,你以為我又何必走上那一步險棋,將你這些流言如你所願,在朝中大肆傳唱,逼得他對你不殺不放,殺了你,就是做賊心虛,放了你,卻是養虎為患,讓流言更甚!
可惜了,為了一個你,為了你的十萬兵馬,竟要逼得夏桀將恪兒送回到了東宮,逼得本王不得不面對後面的艱辛,也逼得本王只能再給恪兒這數月的好時光過。
華雲清,你該死!
夏雲深的臉色變幻莫測,眼神深邃無底,旁邊的宮女侍衛看了,都不知道此時這位情深意重的太子,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直到一陣喊聲傳來,才將人們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而開。
「娘娘,娘娘,快回來,那裡是藏漪宮啊,您不能過去。」
「你找死,不是說過不准在娘娘面前提藏漪宮幾個字。」
兩個小宮女的交談顯然已經吸引了漪房的注意,她從追逐的風箏上移開了注意力,嘴裡喃喃念著藏漪宮三字,沒有沒腦的往前面跑。
「藏漪宮,藏漪宮,啊。」
「娘娘!」
「太子殿下。」
跟在身後的宮女內侍們見到漪房一頭撞在夏雲深懷中,被夏雲深扶住了,臉色,都有些古怪起來。
「漪……」
夏雲深頓了頓,微微一笑,鬆開用陌生眼光打量他的漪房的手,推開一個合理的距離,才道:「漪妃娘娘,您沒事吧。」
「夏,夏……」
漪房盯著這個第一次看見的男子,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忽然拍手,「夏雲深,你是夏雲深!」
要是這次還顯示不出來,我就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