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的時候,蜀國公就來御書房私下跟朕商量過這件事情,可讓朕給駁回了。當時我告訴他,得問問你的意思。」
夏桀說完,瞳孔中就散發出一種期盼的光,灼灼的望著漪房,當看到漪房臉上有驚愕和複雜的感激時,他滿意的笑了笑。
漪房當然明白夏桀在說到朕和我時,是兩種不同的心態,她沒想到蜀國公居然向夏桀提過這件事,雖然不是正式請旨,可也差不了多少。或者這只是蜀國公府的一種試探,但,夏桀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還能在當時考慮到她,並且毫不避忌,告訴了蜀國公,哪怕是要坐實她的盛寵之名,在後面佈局一些事情,她也覺得開心和歡喜。
漪房知道自己這樣沾沾自喜的小女兒心態不妙,但心裡的喜悅是發自感情最誠摯的那一點,她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很多事情,做起來,總是徒勞的。
夏桀將漪房的表情一一收到眼中,打量漪房眼底泛起的靈動光芒時,他知道這一次,懷中的女子信了他的話,雖然他不乏有暫時推拒婚事,仔細思量的原因,可最大的緣由,真是為了她,哪怕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樣受一個女子的影響不可思議,但他還是這麼做了,而且,只為了這一個笑容他也覺得這個決定做的如此英明。
「朕不瞞你,若是依照如今的時局,朕是不願意你哥哥和蜀國公府聯姻的,朕已是定了國策,決不能再讓那些世家大族做大下去,你哥哥是朕將來要著力培養的新貴,雖是出身侯府,但朕是準備給他開府另立家業的,一旦和蜀國公府扯上瓜葛,只怕……」
夏桀的話沒有說完,漪房已然完全明白了他話中之意,她早就看出夏桀的宏圖大志,但自己猜度出來和夏桀如此推心置腹的和她懇談是完全不一樣的意義。
漪房之前從未想過,夏桀願意將這樣的大事坦然相告,眼睛開始覺得脹痛又酸澀,說不出來的感覺盤旋上來,像是疾風暴雨一樣,迅速蔓延到週身,她望著眼前那張散發出融融暖意的臉,哽咽道:「皇上,這些事,您不應該跟臣妾說的。」
夏桀歎了口氣,指腹擦掉漪房眼角的淚珠,「不跟你說,又跟誰說呢?」
他瞳孔裡笑意閃現,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刮了刮漪房的鼻尖,調笑道:「我可是答應了一個人,今後每晚都來陪著她,既然只能陪著她一個人,不跟這個人說,還能跟誰說去?」
「皇上……」
漪房面上一片春色,她攥緊了夏桀褻衣的領口,往夏桀懷裡鑽了鑽,夏桀感受到那柔柔的青絲覆在他光裸的胸口上,懷中的人兒拚命地扭動,就像是一隻小蟲子,不經意間,就攻破了他最堅硬的心房,到達了他心內最柔軟的那個地方,他的眼神一黯,已經按住了漪房。再這樣折騰下去,只怕今晚要說的事情,就說不完了。
「從我的大業計,我本不願意,可我思量了這三日,看那些人對這件事的作為,我忽然改了主意,漪房,你現在好好聽我把話說完,然後告訴我你對這件事的決定,無論如何,我都依你,朕也依你!」
夏桀邪魅的面容上寫滿認真和誠摯,漪房看到他用這樣的神情和自己說話,那種又酸又覺得幸福的感覺再度湧上來,她就鄭重的點了點頭,下意識的,她覺得後面夏桀要說的話,僅憑用了一個朕和一個我字,必然是無比重要的。
夏桀摸著漪房的臉,想到這具柔膩的身體,曾經受過那樣多的傷害,對於這個決定的最後一絲猶疑盡皆散去,無論如何,他這次,一定要為她做一些事情的,其他的事情,他可以再想法子安排,但是她的安危,不能再散漫下去了,他經不起又一次遇蛇和落崖。
「漪房,你需要一點勢力,我知道,身為皇妃,不管如何,若是身後沒有一點家族的勢力撐腰,永遠會被別人踩在腳下,哪怕我給你再多的重視和寵愛,宮外無人,你首先就落在了別人的下風。」
看到漪房臉上露出微微傷感的神情卻並沒有否認,夏桀的心裡極之安慰,這才是他選中的女子,若是她也像那些妃嬪一般,急於喊冤稱自己沒有野心,那他,也不會繼續為她苦心思量了。
「所以,即使於朕的佈置有礙,朕還是希望你讓竇祖年答應了這門婚事,並且善待瑞和郡主。」
「皇上!」
漪房心中一急,她隱隱明白了夏桀的苦心,但她,有她的堅持,她想要說話,一根修長的食指比在她的唇間,阻止了她。
「漪房,把話聽完,你要知道,你和竇家,竇祖年在竇家,始終讓眾人無法全然心服,可若是竇祖年娶了瑞和,就大為不同,有了蜀國公府在朝堂上的支持,有了榮壽長公主在宗室世家中的斡旋,我可以名正言順的將竇祖年立為嫡子,成為竇家下一任的家主,這樣一來,無論將來是要將你更進一步,還是將咱們的孩子立為皇儲,都會少許多的阻力,所以孰輕孰重,朕有衡量,你也要有衡量。」
「皇上……」
這一次,漪房是真的落淚,她終於從夏桀的口中聽到了要將她更進一步的話,甚至驚喜連連,夏桀已經考慮到了他們的孩子和骨血,若不是真的將她放在心尖上呵疼,以夏桀的性格,絕不會丟棄一條簡易之路,拋卻部分的利益來為她謀劃。
哪怕這份心思,並不完全,她也足夠感激,她隱忍已久,堅持已久的心,那道看上去牢不可摧的堅固的城牆,在這一刻迅速的崩塌,她只想撲到夏桀的懷中,狠狠地,放聲的哭泣,哭泣的同時,有個聲音在她腦海之中不斷地盤旋回想,告訴她,這一次,是真的愛上了。
她也知道,自己愛上了一個人,將來的路,必定會更加的艱難,但為了此時的這份溫暖,她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