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一月即過,漪房從夏桀那裡終於得到了一個准信,知道竇祖年今日便能回京,心中歡喜不已。她來的這個時空,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竇祖年,那個時候的她,剛剛附身而來,什麼也不知道,什麼都很迷茫,是竇祖年一點點溫暖她,卸下她的心房,對她而言,竇祖年,從來是一個真正的親人,甚至,比花飄零的份量還要重上許多。
是以,在清早的霧氣尚未完全散開的時候,漪房已經叫人在龍陽宮的小花園裡面,擺下了接風酒宴,她雖然特意向夏桀請了旨,和竇祖年單獨相見,以敘兄妹之情,可是她是宮妃,竇祖年是外臣,她現在的風頭,需要更多的避諱,何況,竇祖年已經是朝廷命官,這次從南地回來,必然會陞官加爵,她不想讓夏桀引發懷疑,做一些無謂的猜測。
「娘娘,竇大人前去回復皇命,還有好一會兒,娘娘還是先坐下吧。」
漪房眉頭輕蹙,站起身,在亭子口望了望,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大哥怎麼還不過來。」
翠兒難得見到漪房這樣真性情的一面,就笑道:「娘娘放心,竇大人這一次是立了大功回來的,皇上賞識,必然要多留一會兒,不會有事的。」
漪房知道自己這樣的心情是急躁了些,可她也是個人,接近一年的宮中歲月,讓她的承受接近極限,她迫切的需要一個人來讓她活的真實一些,顯然,夏桀不是一個好的人選,其他的人,更是在旁邊用如狼似虎的目光等待著吞噬掉她的血肉,那麼,她唯一能夠依靠全心信任的人,就只有這個哥哥了。
不過……
眼波兒微轉,看了看四周軒敞的格局,以及那十步一人的守衛,漪房的唇,溢出絲絲笑意,這樣的地方,又能說多少壓抑在內心深處的話語,她所能告訴的,不過是些家常的關懷罷了,但即便是這樣,也是一種久盼才得的欣喜和奢望。
「娘娘,竇大人來了,竇大人來了。」
袁宮女帶著一臉喜氣,急急的邁著步子,趕來給漪房報信。
漪房先是一喜,面容綻放出明麗笑容,繼而淡然的坐了下去,清透的眼在袁宮女帶著諂媚笑意的臉上掃了掃,端起面前剛溫好的清酒,卻不飲,只是瑩潤指尖在玉石酒杯上輕輕摩挲,臉上流轉的笑意讓袁宮女有些忐忑不明白漪房到底是何意。
她略略思索了一番覺得自己頂替了小太監的差事前來給漪房報喜,實在並沒有做錯什麼,外面都傳漪妃和家中的同母兄長感情深厚,看宜妃開始的樣子,也的確是歡喜的,就是不知大,現在,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
漪房在龍陽宮住了五月,哪怕是眼中從來只有夏桀的龍陽宮侍衛也在夏桀的默許下,將漪房當作了半個主子,何況是袁宮女這樣踩低拜高的人,她心裡忐忑,不敢直接問話,只能使眼色給翠兒。
可翠兒是漪房一手調教出來的人,最清楚漪房的手段好心思,知道自己的主子一舉一動,都暗含深意。因袁宮女是龍陽宮的人,她今後可能還要找她打探一些消息,也不便直接的拒絕,因此,只是低頭看著地上,對袁宮女的暗示裝糊塗。
袁宮女心中大急,終隱忍不住,急道:「娘娘可是還有什麼吩咐?」
漪房輕笑了一聲,手指靈活的將玉杯翻轉了幾圈,在深秋日光下,隱隱的折射出寒光,恰好,這道寒光就射入了袁宮女的眼中,她下意識的拿手去擋,就立刻聞見了漪房的一聲冷哼,知曉自己是在主子面前犯了大忌諱,急忙將手放下來,垂手立在漪房身邊,在京都深秋的寒意裡,瑟瑟發抖,又汗流浹背。
漪房見到她恐懼害怕的樣子,面上容色不改,心裡,早已諷笑連連。
她入宮近一年的時日,早已看過太多張害怕的面孔,可是這些人,往往在前一刻,還跪在你的面前,痛苦求饒,宛如天底下最可憐之人,但等到你落入困境的時候,她們就會揮舞著手中的利刃,在你原本就已傷痕纍纍的身上多戳幾個窟窿!恨不能,讓你早日墜入阿鼻地獄,她們才能連你的皮肉都一塊拆開來賣掉!而這個袁宮女,顯然就是這一類人的個中翹楚。
不過漪房雖厭惡這種人,但她心裡亦明白,在這個深宮裡,這也是一種生存的方法,欺負弱小的,巴結高位的,幾乎是你必須學會的一件事情。所以漪房從來不曾刻意去刁難她們,哪怕上一次,這個袁宮女和龍陽宮其它數名宮婢太監聯手放縱珍妃安排人入龍陽宮縱蛇,差點將她置於死地。她也未曾放在心上。
一個能夠站在高位上的人,不僅要能忍,還要能有容人之量,既然夏桀選擇了放過這些奴才,不讓外界對於龍陽宮縱蛇的事情掀起更多的流言蜚語,她當然就不會去做破壞夏桀佈局,招致他厭棄的事情。反正,她相信,以夏桀的脾性,一旦收拾了壽國公府,這幾個奴才,說不定就會在哪一日,無聲無息的消失在皇宮裡面。
然而,這一次漪房對於袁宮女的敲打,是有別的緣由。
「聽說袁姑姑昨日往簪花閣去了一趟?」
等到袁宮女近乎已經堅持不住,漪房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在看到袁宮女本就慘白的臉色完全失去血色後,漪房捂著嘴,淺笑了一聲,「這本也沒什麼,只是龍陽宮的膳食一貫都是有袁姑辜負責的,你以後若是和簪花閣的那位姑姑嬤嬤交好,要去找她們閒聊,也須得安排好了龍陽宮的膳食才好,否則,皇上那裡,本宮可也替你擔待不了。」
袁宮女先是一驚,繼而恍然大悟是有人在她背後捅了一刀,否則,這個漪妃雖厲害,但豈能時時刻刻都掌握著她一個小小的管事宮女的動向!
她心中咬牙切切,面上卻不敢流露出半分聲色,只是想著頭一件要事必然要把漪房安撫好,否則她的性命只怕就是危在旦夕,只有保住了地位,才能去收拾背後的小人!
晚了點,對不起大家了,昨晚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