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麼了?」她抬頭看他,「如果你是在氣剛剛的事,那沒有什麼好氣的,因為石大哥心情不好,所以我才……」
「不管是誰,只要心情不好,你都會給他一個擁抱?」丟開手上的牛皮紙袋,他眼神複雜地向她攤開手,「過來抱我 。」
雖然平常她有點傻傻的,不太能區分危險,但眼前的傅宸剛擺明了危險到不行,彷彿一靠近他,就會被他的怒火熊熊燒死,但……她還是照做了。
康華軒緊緊抱著他,越是知道他心情不好,她就越想傳送加倍的能量給他,只是,這次不論她再怎麼努力,他身上似乎築起了一道堅固冷硬的牆,將她的溫暖阻隔在外。
「宸剛,不要生氣。」康華軒有些累了,額頭冒出點點汗水,虛弱地說。
「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
搖搖頭,她抬頭看他,希望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你有什麼事沒告訴我?」他輕輕觸摸著她的臉頰,似乎捧著什麼小心翼翼的珍寶。
「什麼意思?」身子微微一縮,她有點不安。
「該死!為什麼是你……」他低吼。
傅宸剛的額頂著她的,一隻手扶著她的後腦勺,忽然一個打橫將她抱起,用力踹開書房的門,接著粗魯地走進臥室,將她直接丟在大床上。
「宸剛……」她有些害怕,手腳並用地想往後退。
他一把拉近她,襯衫還沒完全脫下,剩下底部幾顆扣子,但他也不管了,用全身的重量壓上她,然後重重吻上她的唇 。
他近似霸道的掠奪她的一切,不管是雙唇、或是那雙熱切的大掌,所經之地因為激動、因為熱情,力道都加重了些。
她因身子微微吃痛而不禁叫著他的名字。「……宸、宸剛……不要……」
他忽地一撞,深深埋入她體內,她悶哼一聲,重重地喘著氣,雙手依然緊緊環抱住他。
他想這樣嗎?如果這樣會讓他好過一點,她甘願……
「孩子的爸爸是誰?」突然間,他在她耳邊質問,聲音低沉而嘶啞。
康華軒身子一僵,驚恐地看著他。
「一年前,你在醫院生下的那個孩子,現在到哪去了?」
康華軒的眼淚在瞬間掉了下來,她慌張地摀住嘴巴掩去哭聲,一個側身想抽身離開他,卻被他抓回來。
「回答我!」緊抓住她的肩膀,傅宸剛將她穩穩地釘在床上,讓她面對著自己,火熱仍強硬地埋在她體內。
他知道了?他還是知道了!
康華軒嚇得動都不敢動,眼裡撲簌而下,幾乎無法開口說上一個字。
「是勳哲嗎?」看著她的反應,他幾乎已經確定了,「你生下的那個孩子,是勳哲嗎?」
她哭著點點頭,不敢再看他。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是你……」他的語氣痛苦,額頭抵住她的,熱氣吐在她臉上,是炙人的熱。
「對不起……對不起……」她流著淚,真心誠意乞求他的原諒。
他悶哼一聲,抽身離開她,低著頭在床邊坐了好一會兒,接著走進浴室。
出來時,他只圍著一條浴巾,短髮與身上還有滴滴水珠。
康華軒已經整理好自己,正在喂勳哲喝牛奶,她靜靜坐在床沿,見到傅宸剛出來,也只敢抬眼偷瞄他一下。
她為什麼還在這裡?
傅宸剛盯著她,想到她懷中的孩子,他們明明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為什麼他在突然間,會覺得他們這麼生疏?
如果他是康華軒,當自己埋藏已久的秘密被拆穿,他一定會趁對方去淋浴冷靜時,帶著孩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但是她,卻還在這裡……
「那件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前年……那天,你喝醉了。」他不說話,康華軒試著幫助他回想,「那一陣子,你和傅瑟娜的官司打得很凶,心情似乎不太好。」
「在哪?」
「你醉倒在一間酒吧,因為我認識你,所以……我本來只是想送你去旅社休息而已,可是,沒想到……」
「我不記得了。」他只記得隔天早上起床,頭痛得要命。
也許是清晨的宿醉,總之他有點迷糊,雖然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但由於他什麼也沒損失,錢包手機都還在,因此他也沒記在心上。
就是那個晚上嗎?為什麼他毫無印象?
「不記得是正常的……」她咬住下唇,連自己也不願意再想起那尷尬的一夜,她真的不想這樣,可是,事情就是發生了……
「那個晚上,你是第一次嗎?」
康華軒睜大眼睛盯著他,當對上他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她心涼了半截,知道老天給她的懲罰還是來了,懲罰她的謊言,懲罰她的貪心。
「是不是都無所謂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天殺的他無所謂!該死的他很在乎!
他知道這不能全怪她,一個弱女子對抗一個喝了酒的男人是有幾分勝算?只是他沒想到,她的答覆竟然意外地充滿尖銳。
「既然是意外,你為什麼要把孩子留下來?」
「隔天,我曾去藥房買事後丸,可是……他還是留下來了。醫生說,沒有百分之百的避孕方式……既然懷孕了,不管是不是意外,他終究是我的小孩。」
他知道她容易心軟,他也曉得她性情溫柔,富有愛心,可是,這些是真的嗎?
他都不禁開始懷疑自己對她的動心,到底是不是她的計謀了。
從她那雙清純無辜的大眼開始,再到那該死的無私的擁抱,這從頭到尾都是她計劃好的吧?
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神奇的力量?他應該懷疑到底,從一開始就不該相信她,不該陷入她的溫柔鄉。
「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要把他丟給我?」他挑眉,「丟給我照顧就算了,還主動跑來當他的保母……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因為,我缺錢……第一次見面,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
「所以,你以為生了我的兒子,讓我愛上你,就可以母憑子貴,借由這個機會飛上枝頭當鳳凰嗎?」他伸手將兒子從她手中搶過來,「你想得美。」
他曾一度以為終於有人願意沒有條件地愛他,他終於可以不再一個人了……可是,這個人,為什麼卻做出他最不能原諒的事……
「不,我從來沒有那樣想!」他為什麼突然變了個人,居然那麼說她?康華軒很害怕,緊緊抓著勳哲,不想讓他把兒子抱走。「你是這樣看我的?」
「不然我該怎麼看你?」一來一往,傅宸剛也不願意放開兒子,和康華軒僵持不下。
「我本來就是這樣,你不知道嗎?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相信你,你以為我真的缺保母?缺一個能照顧勳哲的女人?你錯了,你隨時都能被取代。」
她根本無暇分出心力去反駁他的指責,她緊緊揪著兒子的一條腿,為的就是不讓他把兒子從她懷中奪走。「把寶寶給我……」
勳哲被這一來一往的爭奪拉得全身不舒服,皺起眉毛開始號啕大哭。
小寶寶的皮肉軟,沒兩三下身上就拉出幾道可怕的瘀青與紫紅,再加上他的哭聲,康華軒一個心軟,鬆開了手,就讓傅宸剛將兒子緊緊拽在懷中,遠離她幾公尺遠。
見狀,她心裡一急,擔心他不把兒子還給她。「求求你,把寶寶給我……」
「像你這種女人,根本沒資格當他的母親,更沒資格照顧他。」他拉開兒子與她的距離,「從你把他放在我家門口時 ,你就不是他的母親了。」
康華軒低泣不已,當初她把勳哲交給他,是因為她真的無力撫養,他絕對不知道,當一個母親抱著懷中的愛兒,卻擠不出半滴奶水,只能讓他喝白開水充飢是什麼樣的心情。
那一晚,她邊哭邊哄寶寶睡,握著寶寶一天比一天瘦的手臂,她知道自己是個失職的母親……
「因為我只能把他交給你,我知道你有能力讓他過得更好……」
「這點你絕對不用擔心。」將兒子抱得老高,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我不會再讓他受到半點委屈。」
他決絕的眼神是她前所未見,這代表什麼?
這次他真的希望她離開了?離開他,也離開勳哲身邊?
她猛然意識到這一點,「不!我不要離開他。」
「就憑你,有辦法養活他嗎?」
「我、我有一筆存款,我不會再讓他挨餓了。」她只差沒跪下來求他了。
她一雙淚眼巴巴地望著他懷中的勳哲,希望事情有一絲轉機。
「就憑你那一點錢?你覺得法官會將孩子判給誰?」相較於康華軒的哽咽求饒與勳哲哭聲的聲嘶力竭,傅宸剛的聲音,再冷淡不過,「如果你硬要爭奪勳哲的監護權,那我們法庭見。別忘了你還有一項『遺棄』的罪名。」
「不!」康華軒的聲音無法抑止顫抖,「你不能這樣對我……」
「為什麼不行?你是我什麼人?兒子的母親?那種女人我隨便挑都有。」牙一咬,他用手指著門口。
「出去,如果你以後還希望我將勳哲當作我兒子的話,你現在就走。」
「你怎麼可以這樣?」康華軒怒瞪著他,傷心的淚水一顆顆滾落。
「以後,我會跟別的女人結婚,生下屬於我們的孩子,如果你還希望勳哲能繼續待在我身邊,你現在馬上離開,消失在我面前!」
「不,你做不出這種事的,他也是你兒子啊。」
「男人可不比女人,就算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可以當作從來沒生過。」他冷笑。「所以,為了他好,你現在最後馬上離開。」
康華軒呆愣在原地好幾分鐘,終於慢慢接受了事實。
原來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她最終還是沒有改變傅宸剛,他和從前的他一模一樣,她還傻傻的以為,他已經變了……
「好,我走。」她抹抹眼淚,目光的焦點仍放在孩子身上。「但我求求你,讓我陪他最後一個晚上,至少,讓我哄他睡著……如果你不放心,你可以盯著我們沒關係。」
傅宸剛猶豫了,他一向不是個不幹不脆的人,既然要斷,就要切得乾乾淨淨,但是對她,他還是有一絲心軟。
只有一絲而已。
「你明天一早就走。」
於是,她說要哄勳哲睡覺,便陪在他身邊一個晚上沒闔眼。
勳哲才剛學會叫媽媽,她原本還想教他學會怎麼叫爸爸的,等他全部學會,再給傅宸剛一個驚喜。不只這樣,她還想教他寫字,教他怎麼跳舞……還有很多東西,但她都來不及教他了……
不只康華軒沒睡,傅宸剛也不發一語,陪在他們身邊一整晚。
就像從前許多個夜晚一樣,他坐在相同的位子,從盯著勳哲的睡臉,到望著她的容顏……經過今晚,一切都將變成回憶。
清晨,康華軒花一點時間回房整理行李,就像她剛來那樣,她只背了一個背包,再外加一個側背包,簡單的兩件行李,她怎麼來的,就怎麼離開。
計程車就在外頭候著,終於到了離開的時候,康華軒臨走前,還不忘交代他,「勳哲睡覺時最怕吵,他也會怕打雷……他現在不太會講嬰兒語了,所以你可以試著教他一些簡單的單字……」
被他冷峻的表情一盯,康華軒越說越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