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出他眼神中的情意,康華軒又驚又喜,她很想上前再抱住他,但一想到蔣心蕾,舉到半空中的手頓時停住。
「你有女朋友了,我們這樣……不好吧?」她不希望成為別人的第三者,如果情況不允許,她寧願將愛意深深埋入心中,別讓愛苗滋長,那麼往後要連根拔除,才不會那麼痛。
「如果我說,我們分手了呢?」
「分手了?」康華軒一驚,抬頭看他,「為什麼?」
「我們本來就不是因為相愛而在一起,分了,對大家都好。」
「但是,你們不是論及婚嫁了嗎?」蔣心蕾,她看過幾次,是個很漂亮的女人,舉手投足間總是從容優雅又充滿自信,和傅宸剛站在一起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像他這麼出色的男人,身邊就應該有一個這樣的女人吧?而不是她……
「婚姻只是我們想互蒙其利的一個手段,但我們從來沒有一個人努力去實踐它。」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因她鍥而不捨的問題而苦笑,「大概是因為,她不想被我綁住,而我,也不是真的很需要靠婚姻換得利益吧。」
她卻以為他的苦笑中充滿無奈。「你很難過吧?」她溫柔地伸手覆上他的手。
「難過?」
「畢竟,你們交往那麼久了,多多少少會有感情。」
盯著她憐憫又認真的大眼,他頭一次有了惡作劇的打算。「說沒有,是騙人的。」
嘴一癟,康華軒知道自己不該對他動心,但一聽見他對舊情人的思念,胸口仍忍不住揪疼了一下。
「那你慢慢想她吧。」一陣沒來由的煩悶自胸口升起,此話一出,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急忙起身想離開他身邊。
「我很難過,你不抱抱我嗎?」他拉住她的手,大大方方地向她要一個擁抱。
她該抱他嗎?還沒有思索這個問題,她的身體卻是早一步比大腦有了答案。
她彎身抱著他,原本只是輕輕摟著他的頭,沒想到傅宸剛突然將她整個人拉下,她一時不穩斜倚在沙發上,他順勢壓上她,兩人胸口帖著胸口,腿貼著腿,彼此一點縫隙也沒有。
康華軒倒抽一口氣,手肘撐起想推開他,沒想到他大爺又先搶聲道:「這樣才夠。」
……好吧。既然他這麼「難過」,那她也只好「傾盡全力」好好安慰他了。
她認命地收緊雙臂,暫時將自己莫名的酸意拋在腦後,想將全身的能量全部傳送給他,只是……她怎麼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彷彿她送得越用力,他身上某個地方就越……
「你……你不是說,你很難過?」康華軒紅著臉,這才發現他以一種極曖昧的姿勢壓在自己身上。
「我騙你的。」
「你……那你……」
「我很開心?」
「開心?」
「因為你在我懷裡。」
她軟化了,不再急切地推開他,又羞又喜地聽他在耳邊低喃。
「華軒,你是第一個讓我想完全擁有的女人。」
「那……」她咬咬粉唇,「蔣小姐呢?你們在一起那麼久了……」
「我很久沒碰她了。」靠在她肩上,傅宸剛用手輕輕撥弄她的臉頰與唇瓣,告訴她自己埋藏許久的秘密。「一年多前,我突然對男女之事完全失去興趣,試過許多方法,都沒有起色,而她是個愛玩的人,從那之後,我們便形同陌路了。」
「怎麼可能?」她驚呼。想起製造出勳哲的那個夜晚,他明明……喔,不,別說那時候,光是現在,他身上炙人的高溫和那雙渴求的眼神,說他沒有「性」趣,她是怎麼也不會信的。「可是你現在……」
「那是因為你。只有你,你是唯一一個讓我想真心擁有的女人。」傅宸剛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
康華軒也伸手碰碰他的臉頰,當她指尖刷過他的唇瓣時,突然被他一手擒住。
只見他埋入她頸窩,沙啞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低喃,「等我,我哄勳哲睡。」
康華軒臉一紅,連忙推開他,從沙發上跳起來,不敢再看他,轉頭瞥見勳哲正無邪的對著她笑,她才發現自己跟傅宸剛居然當著兒子的面親熱了起來……
她低著頭想要跑走,沒想到他長臂一勾又拉回她,將她抱在懷中。
「做什麼?」不是他要她去待著的嗎?現在為什麼又用這種眼神看她?
這個小女人,到底是上天派來溫暖他的?還是來挑戰他極限的?他都被她逗得慾火焚身了,她卻還用這種無辜到極點的表情瞅著他。
「給我一個吻,我就放你上樓。」他低啞道。
康華軒愣了一下,捧著他的臉,飛快地將自己的唇往他頰上一送——
就這樣?
這樣對他是不夠的,雖然吻給了,但他還是不打算放過她。
她不解地望著他仍摟住自己的手,只見他再度壓低聲量又說一次,「那個不算,再一個。」
這次,她停得久一點了,但顯然還是不懂他要的是什麼。
當她的唇一離開,只聽他低哼一聲,一個眨眼,一道黑影便壓了上來。
當人面臨生死關頭,尤其是嚴重缺氧的情形時,所有空氣會集中到腦部,在那瞬間,康華軒終於明白,他要的一個吻,是哪一種吻了……
良久,直到她快喘不過氣,掙扎著推開他,別開頭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時,他才笑著鬆開她。
「我剛剛……快死了……」
「等一下我再教你怎麼換氣。」他笑著說,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似乎又將她臉上的紅暈渲染了開來。
康華軒嬌斥一聲,飛快地跑開,她縮在樓梯間,聽見傅宸剛和寶寶開始用嬰兒語對話,似乎達成了什麼共識,他抱著寶寶走進嬰兒房。
那她現在要做什麼?
她一呆,低頭看看自己身上——一件再普通不過的T恤,上頭還有稍早寶寶吐奶的痕跡……她懊惱地皺眉,她身上不會都是寶寶的奶味吧?
一思及此,她便走進浴室,想著要把身上弄乾淨,至少,別讓他再聞到酸奶味才好。
水龍頭的水溫才剛熱起來,她褪下及膝裙,正要脫上衣時,一個聲音便在她身後響起——
「你在做什麼?」
轉身一看,康華軒差點尖叫出聲,連忙抓起旁邊脫下的裙子胡亂遮住大腿,「你……你進來幹麼?」
傅宸剛的目光如炬,但從頭到尾都注視著她的臉蛋,沒往其他地方亂瞄,微微停頓後,他問:「你在做什麼?」
「我……」她看看自己的身體,「洗澡啊……」
「為什麼要洗澡?」
雖然緊張,但他問的問題更是讓她眉峰微微蹙起,「當然是因為我今天還沒洗澡啊!」
聽她說得一臉理所當然,傅宸剛笑出聲,他剛才差點以為她是個工於心計的女人,想盡辦法挑起他的欲 望後,還懂得先去洗澡……現在,他都不知道她到底是純真還是技巧高超了?
「笑什麼?」終於知道該害羞,康華軒用一隻手想將他推出門外。「快出去啦!」
「這麼巧?」他微笑以對,執起她的手一個轉身,又讓她靠在自己懷中。「我也還沒洗。」
突然被他的一個旋轉轉得不知所措,康華軒靠在他懷中,察覺到他胸膛的鼓噪與震盪,再加上他的言下之意,不會是她想的……
「我們一起洗吧!」他笑看著她,吐出這麼一句話。
她應該拒絕、應該推開他的,但就像那個夜晚一樣,她拒絕不了他。
遇到傅宸剛,她有點意外,那天她只是正好幫朋友去夜店代班。
她平常在餐廳打工,認識了不少朋友,JoJo是其中之一,後來JoJo辭掉餐廳的工作,到夜店打工,因為夜店的時薪較高,她偶爾也會拉著她進去幫忙。
不過,她不像長袖善舞的JoJo,所以只好負責幫忙打掃內場,以及在打烊時負責收拾殘局。
那天,傅宸剛正是她的殘局之一。
一般來說,在夜店打工難免會遇上擺爛的醉漢,這時候,店裡的男工讀生就會合力把對方扔出店裡,叫計程車送他回家。
但那天,她早認出了那人就是傅宸剛,因此多看了他幾眼,思緒飄至從前。
她從小跟在母親身邊工作,記得有這麼一個人,明明家裡很有錢,兄弟姐妹個個養尊處優,要什麼有什麼,但那個大哥哥卻偏偏穿家人不要的衣服,總是有一餐沒一餐的,她甚至還記得,幾乎每天晚上,媽媽都會抱她到廚房,說要煮麵給哥哥吃。
當時她還小,不懂同樣都是傅家的哥哥姐姐,為什麼這個大哥哥特別瘦小?他的手臂甚至跟她的大腿差不多粗而已。
大哥哥雖然不愛說話,但不像其他傅家人那麼驕傲,連跟她玩一下都不肯,偶爾她在等媽媽煮麵時,他會抱著她,跟她說說話,絲毫不介意她說話還有些孩子氣。
有天晚上,他和從前一樣,默默在廚房等著媽媽的一碗麵,但那天,他臉有點腫,嘴角也流血了,眼睛旁邊都是瘀傷,雖然他平常也會有些大大小小的傷口,但那天好像特別嚴重。
當媽媽小心翼翼地替他上完藥後,便轉身幫他煮麵,她湊到他身邊好奇地問:「哥哥,痛不痛?」
他冷冷看她一眼,「你被打打看就知道痛不痛了。」
由於他嘴巴還有傷口,她根本不知道他含糊嗚嗚的在說什麼,不過,解讀他兇惡的眼神,應該是很痛的意思。
當時年僅四歲的她,一骨碌地爬到他身上,引來他一陣悶哼。
「痛痛嗎?」
「廢話!」他瞪著她。「快下來啦!」
「軒軒想給你一個抱抱啦!」莊雲美沒轉頭,但她知道小女兒想做什麼。「你就給她抱一下吧。」
「不要。」大男孩彆扭地撇頭。
「給軒軒抱抱。」小丫頭張開雙臂,大大方方撲抱著大男孩,小小的頭靠在他肩頭,暖暖的呼吸在他脖子上輕拂。
大男孩的嘴角僵硬地抽搐,似乎不習慣有人和他這麼靠近,細細軟軟的手攀在他脖子上,彷彿他要是不用力點抓住,一個不小心她就會掉下來,他使了點力抱住她,這才發現她是那麼溫暖……
回過神時,大男孩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哭了。
「乖乖,不哭喔,痛痛飛走了。」小丫頭拍拍他的頭,以為他是因為傷口痛才掉眼淚……
沒多久,被其他人發現母親私下會煮東西給他吃,過了幾天,母親便帶著她們三個孩子離開了傅家。後來,她曾多次注意到新聞跟雜誌報導傅家的事,只知道當年那個酷酷的大哥哥,似乎成為一個很了不起的人。
那……他現在為什麼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喝酒?
這間酒吧說大不大,說小……實在是有點小,像他這種大人物,應該去裝潢高雅的俱樂部借酒澆愁吧?來這種巷弄小酒吧做什麼?
握著拖把,康華軒很好奇,趁他還有幾分清醒時,靠過去問他,「你是……傅宸剛嗎?」
「干你什麼事?」一個抬頭,對方惡狠狠地回話。
她嚇得連忙倒退數步,落荒而逃。
但他抬頭了,那張臉,的確是傅宸剛沒錯,她在雜誌跟新聞上看過他。只可惜,喝醉酒的人少了平時那樣的意氣風發,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