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箏兒回我媽家,她到現在,還住在90年代分的那套小房子裡,我很早就讓她搬到我那邊去住,她不肯,嫌我那邊太清靜,沒有街坊鄰居,不熱鬧,只是偶爾我不方便的時候,她才會過來幫我照看一下箏兒。
老年人就是這樣,老了,就怕冷清,我那高檔小區對她來說,確實冷清了些,她在這邊過得很自在,早上起來就去跳壩壩舞,一群老年人開心著呢,中午吃了飯就去打麻將,還經常約起老姐妹一起去郊遊,過得很是愜意。
我媽雖然老了,但依然能看出年輕時的風姿綽越,她的皮膚天生的好,都快60歲了,還沒有斑,還很細膩,早晚都用洗面奶呢,完了還要擦寶寶霜,她說就服那個寶寶霜,要換作其它什麼,再高級的抹臉上,也覺著沒有寶寶霜效果好。
我打電話告訴她,我離婚了,她半天沒有說話,今天讓我帶箏兒過來,估計是要教育我了。
不管說什麼,我都聽著,可男人腳長他腿上,他要走,我又如何攔得住?
「外婆。」箏兒老遠,就在樓下叫著,我媽住二樓,窗戶開著,她正站在窗邊,等著我們到來。
「我的乖箏兒喲,外婆好久沒看到你了,長高了呢。」她早已打開防盜門,迎接她的寶貝外孫女。
「外婆,來,親一個。」箏兒把紅潤的小嘴唇撅起老高,印在外婆那擦了寶寶霜的臉上。
「媽,今天做什麼呢,我在樓下都聞到香味了。」我的心情,並沒有我表露出來的那麼好,我已經好久,沒有胃口吃飯了,那陣子,我消瘦得厲害。
要說不痛是假的,我瀟灑的放手,也不過是為了給我們無可挽回的婚姻,留下最後的一點,不至於慘不忍睹的記憶,10年的感情,那是早已深入骨髓的親情,如今卻換血般一點點剝離,那是怎樣的痛,在無眠的夜晚,我甚至想到了死,死了就乾淨了,沒有痛,沒有苦,也要讓秦成風痛悔終身,當然,如果他還有一絲良心的話。
「你說你爸,怎麼就給你取這麼個名字?真是的,他還說紅顏是代表紅潤的臉,說你生下來就杏花飄雨,臉色紅潤,所以非得叫紅顏,他這是做哪門子詩喲,他要知道他女兒真應了那紅顏的不幸,我看他在地下,還能不能安心?」趁箏兒在客廳看電視的當兒,我媽把我叫到了裡屋。
「你別迷信了,這跟我的名字有什麼關係呀?」嘴上這麼說,是不想對去逝的爸爸有不敬,其實這念頭也曾經很多次出現在我腦子裡。
「當初我要同意你改名就好了。」她在為我當年要求改名,而不同意,感到懊惱。
說來也是,當初要是我改名了,秦成風也說不准真不能從那群蜜蜂裡逮到我,我的人生,也許真的就不一樣了。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嘛,這世界上離婚的人多了,多我紅顏一個,也激不起波瀾,再說了,秦成風現在提出來,是對我負責任,他要等我老了再跟我離婚,我真就永無翻身之日了,現在還好,我又不老,說不定將來找個比他更好的,氣死他。」我在媽面前,要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免得她操心。
「別人都說,男人30。40歲離婚就找20多歲那些年輕的,女人30歲離婚,就得往老了的找,這是命哪。」
我媽不知道打哪聽得這些理論,此話不假,離婚男人是越找越年輕,離婚女人,通常只能找比自己大很多的,這就是人們心中的法則,有幾個年輕的,未婚男人,願意找離婚的女人呀?除非你美若天仙,要不就是一大富婆,那些男的貼著臉的要靠上來。
「你女兒沒有這麼差勁吧,再說了,我有車,有房,還豪宅呢,你看我哪天給你找個年輕的小白臉,得比他秦成風年輕,長得比他帥。」
我媽被我的話逗樂了,她倒不是希望我真找一個年輕男人,只希望我下次眼光看準點,別又找個像秦成風這樣不搭調的,他不搭調倒好,不能10年後才不搭調吧?真那樣,我可沒幾個10年可以耗費,說白了,就我陸紅顏32歲的年齡,我也就只有這個10年還禁得起浪費,全耗在他秦成風手上了,幸好,是在我32歲的時候。
「媽,外婆,我餓了。」外面的箏兒開始抗議了,我們只顧著說話,冷落了她。
「外婆馬上給箏兒弄好吃的。」我媽聽到外孫女叫餓了,趕緊圍上圍裙,去廚房炒菜了,也不跟我囉嗦了。
現在在我們家裡,箏兒就是太陽,我們月亮,星星的,全都圍著她轉。
我媽做了箏兒喜歡的紅燒雞翅,她高興得抱著外婆親了又親,說我從來沒給她做紅燒雞翅,居然在外婆面前告起我的狀來。
我媽只做了箏兒喜歡的,我一直喜歡的泡椒腰花,她是很久沒做給我吃了,在她心裡,箏兒是排第一位的,至於我,只能排第二了。
我喜歡她做的泡椒腰花,那是我們家的老壇泡出來的七星椒,正宗的酸辣,就算不炒腰花,我就著那泡椒,也能下一碗飯,小時候,家裡環境不好,就靠著這小泡椒吃飯呢。
就連秦成風,也是喜歡我們家的泡椒的,他第一次上門的時候,我媽做的泡椒腰花,那叫一驚艷,他說從未吃過如此的美味,那天他把腰花吃了個精光,最後連泡椒也不放過。
我也泡過泡菜,但沒有我媽泡的純正,秦成風老念著我媽做的那口,最近的一次,是在半年前吧,他從三亞回來,直接就奔我媽家,狠狠的吃了個夠,最後走的時候,還帶了一瓶走,那瓶估計得吃完了吧,他這輩子,也別想再吃我媽做的泡椒了。
想到這裡,我心裡稍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