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速度減緩,在一座很普通的別院前停下。
如果早知道秋離殤並沒有帶文漪回親王府,小御史當時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文漪自自己手中交給秋離殤的。
喚來丫環給文漪換了乾淨的衣裳,秋離殤坐在床頭,看著文漪,有瞬間的失神。
很多年前,就是這個女子的縮小版,會處處給他臉色看,喜歡同他打、同他鬧,特別喜歡搶他的東西,搶不到她會撒潑,搶到了她會偷著了。
那時候,那個女孩總喜歡假裝著用凌厲的眼神瞪著他,沒有一會兒又會跺著腳大笑起來,因為他看到她那種眼神後總想躲避,不想與這樣的她對視,這讓他覺得他好像做了什麼特別對不起她的事情。
不自覺勾起唇角,原來快樂這種東西在觸及到這個叫做文漪的女子的時候是這樣的單純與容易。
可是,今天她說出了那樣的話,她說她問的是宮尚卿,她語氣僵硬,眸子裡的神色很凌厲。
真的有這麼一天,她真的用這樣凌厲的眼神看自己了。
她好像變了,以前的一切她都不在乎了,他不在她身邊的這些年她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為什麼她在外界的傳言是如此的不堪,為何她會和青樓的女子絞在一起,那個叫做胭脂的風塵女子。
翹起的嘴角復又平息,褶皺悄悄爬上眉梢,文漪,你這樣讓我喜,讓我悲,你要我耐你何?
母后態度強硬,一定要二哥陪著去寺廟裡還願,母后說她求的是多子多孫,要二哥去還願,本來是不會相信的,二哥喜歡男人,二哥唯一的女人喜歡的卻是女人,可是聽說二哥真的享用了母后特意準備的兩個性奴。
二哥去了,所以二哥沒有管文漪,所以今天他撿到了文漪。
昨日,收到情報有大批聖宮的人來到了境內,一路追查他們已然到達洛城。聽聞御史回朝,竟然叫他撞見,堂堂御史竟然要去尋人。
那人,竟是文漪。
索性,聖宮的那一批人也在附近出沒,所以,他找人來了,毫不猶豫!
替文漪掖好被角,天就快要亮了。
該上朝了,正好,有事需和皇兄商量一番。
輕輕捏開文漪的下顎,秋離殤給文漪餵了一粒黑色的藥丸。
「你好好睡罷!」
「你怎麼知道你在我生命裡……」
「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我從來都沒有遇見過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一個會讓我想起自己,並會為自己感到悲傷的人。
「或許,你該丟下我,一個人離開。」
「放心,我一定會。」
不是已經睡著了嗎。為什麼當時情景又再次出現,那個滿臉疤痕的男子問,你的名字。
夢裡,文漪睡的不踏實。猶記得當時的一幕幕。
「為何還不速速離去?」
情若問文漪,他以為女人終究還是富有同情心的,或許,她不會離開,直到確認了他的安全。
「怕黑,所以不想獨自離開。」
文漪老實的回答,她不想對這個男人隱瞞什麼,反正以後不會再見面,直至老死亦不想再往來。
沉默。情若輕笑,這是一個倔強的女子,她又怎麼可能輕易的洩露自己的死穴。
「可以相信你麼?」
情若又問,他不太喜歡與人交流,更或者說是他不願意多與人說廢話,可是,今天不得不這樣問了。他這樣問,這個女子必定會如實回答吧!
「現在你可以。」
文漪是這樣回答他的,現在他們還在一條船上,沒有必要她要欺騙他,況且他似乎還不值得她用謊言來應付。
「以後呢?」
情若不太明白,他想問,以後呢,下意識的,他想問他們的以後呢?
「沒有以後!」
這是情若意料之中的答案,他感覺的到,文漪討厭他,厭惡他,她不想再見到他。
「你說的話,有幾句是真,幾句是假?」
話不能說的太絕,一切,事在人為,如果我情若有幸不死的話,一切都要改寫,包括你這句決絕的「沒有以後」。
文漪沒有立刻回答,她的眉宇間有淡淡的憂愁,什麼時候起她的眼裡會有憂鬱的影子,很多年過去了,她已經記不得了,是什麼把她變成這樣,有時候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雙重人格。
她穿著男人的衣服在女人堆裡混,她在眾人面前扮演著飛揚跋扈的將軍女,她面對鏡子前的自己卻又是那麼的無助與淒清,她可以再文漣在小御史面前撒嬌,可是在面對秋離澈是她是那麼的卑微,放下一切身段,是為了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然而,在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她恨,她厭惡,她不屑於和他說話,可對他說的每一句話又都是真的,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然而,在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她恨,她厭惡,她不屑於和他說話,可對他說的每一句話又都是真的,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到底幾句是真,幾句是假?」
情若再問,會讓這個女子突然變了臉色的問題,呵呵,情若突然好想直到這個答案,那個會讓這個女子眉宇間變得憂鬱的,難題。
「二十年!二十年,你說,二十年那麼長說過的那麼多假話我又怎能記得清楚。」
「二十年,二十年那麼短,我又能說幾句真話。」
文漪轉身不去看他,各種心酸也只有當事人才能夠明白,死過一次了,心早就傷透了,還可以祈禱些什麼?
情若忽然覺得這個女子和他很相似,相似到她說的話是在把他用血和淚縛起的繭一層一層的剝離,每根抽出來的絲都帶著血腥味。
看她憂愁的樣子,突然覺得沒有那麼惹人憐惜,反倒是惹人討厭。呵呵,忽然明白了,為何總感覺這個女子在厭惡討厭這自己,原來,竟是如此!
她,一定,也會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吧!
「咳——咳咳」好像是今夜說的話太多了,身體支撐不住了。
「你與秋離國……」
「是,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可以自行在這裡養傷,我不會帶你回去!」
直覺告訴文漪,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別說本就不願意帶他回去,即便是真的帶了,那麼不是加速他的滅亡就是給自己惹上一身的麻煩,他,還沒有什麼值得讓文漪如此冒險。
這樣的人不值得同情,想要的東西就要靠自己來爭取,活著就要用自己的力量,否則,不如早點死去,免得讓活著的人更加厭惡,讓死了的人無法安心。
「我走了!」
三個字,她就要離開了,或許,此生不會再見。
「不是怕黑?」
情若還記得,剛才她說過這樣一句話,縱然懷疑過,可是她說過,至少現在可以相信我。
「更怕挨不過天黑。」
身影漸遠,她就要被黑夜吞噬了,可等待情若的到底是黎明抑或是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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