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天空和遼闊的草原連接在一起,秋草連天處卻有陣陣悶雷隨著烏雲向眼前壓來。那雷聲不是雷聲,是以整齊的節奏響動的是馬蹄的聲音;那烏雲也不是烏雲,而是一隻隻身上帶著雷電的雷鷹。
草原上最為精銳的部隊,在達特的命令下達不到一天,就完成了集結和轉移。
白羽軍。
在廣闊的草原上,上百個部落星羅棋布,只有在達特皇室主持的嘉央大會上脫穎而出,這些草原的貴族們才能夠加入這支軍隊。一色的混血地龍坐騎,軍官統一配備靈器級別的兵器,每十人中就有三個擁有草原上最迅捷的雷鷹。他們每個人的實力,都足可以和高階法師相抗衡,每個軍官的實力,也足以和尊級法師相抗衡。
雖然他們只有三千人,雖然他們只存在了不到五年的時間,雖然他們還不曾在任何戰場上展露過鋒芒。
但是,他們所過之處,即便是已經在周安的身邊匯聚了上千頭規模的狼群,也只能停留在嘉央海子的百里之外。在這個距離上,數百隻雷鷹聚集在一起所產生的烏雲,還是可以在廣袤的草原上看得非常清楚的。周安知道他發現了一支新的部隊,這支部隊的實力,足可以讓達特三世做出一次豪賭!
達特三世現在也確實非常高興,看著天上的陰雲密佈,看著地上三千地龍的龐大陣容,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豪情滿懷。身邊是裴瑪的四管家怯薛,這個出身於草原的中年人,十年來一直為裴瑪處理草原和紫雲的交易。這一次,這個草原上最富有的男人,帶著他的部落,還有金山銀山一起來投了。
嘉央海子是達特皇室汗帳所在的地方,這裡以往都是以豐美的水草,遼闊的白色帳篷為世人所知。而對於草原人來說,一年一度的嘉央大會才是他們和平年代最盛大的活動,在整個九月裡完成部落的聯歡、嫁娶、交易、朝覲等一系列重大活動。
但是今天不同,這裡多出了兩座山,一座是金山,一座是銀山。金山銀山的旁邊,一字排開十多個箱子,箱子裡面是美麗的寶石,是散發真純淨魔力的水晶,是皇室的大纛,一把金色的彎刀懸掛在大纛的頂上。達特三世站在旗下,在他的面前排開的是三千張流水席,有草原最美麗的奴隸們伺候酒水。
「朕的勇士們,朕招你們來,是因為朕有賞賜要給你們!」
「朕的公主胤祺已經成年了!」
「偉大的皇帝坐在青天下,我們的公主在這裡選駙馬。英勇的白羽軍有誰是真英雄,把草原上的鮮花摘回家!」蘇部落的勇士有一副好嗓子,最先唱起祝酒歌的就是蘇的小王子扎西,「是真英雄啊,先喝下這一碗馬奶酒,比一比射箭和賽馬!」
「偉大的皇帝坐在海子邊,那裡有金山和銀山。最美麗的珠寶也不及胤祺的一半,最強大的勇士都圍在她的身邊。」白靈部落的猛士也不甘落後,「你要比射箭有什麼難,你要比賽馬還要等到明年!」
開懷的大笑聲中,歌聲此起彼伏,流水一般的美酒一罈一壇無窮無盡。悠揚的馬頭琴響起了,美麗的女奴們翩翩起舞,他們的達特三世則笑瞇瞇看著這些健壯的兒郎。
「想要朕的公主,就要拿出你們的本事!唱歌賽過百舌鳥,也不能保護自己的女人!」達特三世站了起來,「金刀令!」
轟的一聲,三千人緊緊扣住酒杯,目光灼灼地看著達特三世。
「勇士們,帶領你們的士兵,向紫雲進發!搶回更多的金銀財寶,搶回更多的女人和奴隸,搶回我們所需要的一切!第一個打破紫雲防線的,銀山歸他!第一個打進紫雲皇城的,銀山歸他!殺死紫雲皇帝的,回來取這些寶石,給我的女兒做彩禮!」
「金刀為誓,至死不悔!」年高德劭的老薩滿高聲宣佈,面前一個巨大的火堆熊熊燃燒著,忽然放出一個火球,算是草原的長生天聽到了達特三世的諾言。
「金刀是我的!」蠻都魯的遠房兄弟花赤虎吼一聲,當先衝向那獵獵作響的大旗,很快旁邊就有更多人把他摁倒在地上。達特三世哈哈笑著,走進了巨大的王帳,裡面一個窈窕的女孩正端坐在柔軟的地毯上。
她身上穿的是華麗的絲綢紅裙,花團錦簇百鳥朝元的吉祥圖案,讓她如同一團火焰一般明艷奪目。她的年紀不過是十五歲而已,但是草原的水草和皇室的尊貴,讓她發育地已經足夠成熟。纖細的腰肢,豐滿的胸脯,還有一雙盤在一起緊繃繃的豐腴美腿。今天她就要在這些草原的英雄中選擇自己心儀的男子,所以聽著外面那海浪一般的喧囂,她興奮地臉蛋明艷艷地暈紅著。
「哈哈,胤祺,看得怎麼樣了?」達特三世促狹地看著女兒,「啊呀,害羞了!」
「哼!一個個五大三粗的,身上還有一股難聞的味道,我才不稀罕呢!」胤祺嬌羞之下反而惱了,「我的丈夫,要像父汗這樣頂天立地!或者,至少也要乾乾淨淨的!」
「說過多少次了,要叫陛下或者父皇!」達特三世認真地說道,「朕將來是要做天下的共主的!」
「是,陛下!」胤祺目光灼灼,「陛下,我們和紫雲不是已經開始互市了嗎,怎麼忽然又打起來了?」
「強鑼打鼓嫁女兒,怎麼有金刀鐵馬的排場大!」達特三世哈哈笑著,「好了我的小胤祺,莫非你還想著上戰場不成?」
「男人能上戰場,我為什麼不能?」胤祺咬著嘴唇,「我的本事也不差!」
「哦?」達特三世坐了下來,任由女兒幫自己捶背,「那我考考你,你說說看,朕這次能不能把紫雲給滅了?」
「父皇是草原上最大的英雄,自然可以!」胤祺信心滿滿,「紫雲人不過會做生意,會耍嘴皮子而已!」
「呵呵,如果是這樣的話,朕也不會巴巴地學著他們改了禮儀,改了軍隊建制,改了許多東西了。」達特閉著眼睛說道,「好好地為什麼要打仗?這一仗不打不行啊!」
「為什麼不行呢?」胤祺靈巧地幫達特按摩著頭部,想不通為什麼打個仗還和改制聯繫起來了。
「紫雲歷四十年以來,五年裡紫雲朝堂已經洗過三次牌,現在已經是第四次洗牌了。他們的朝廷裡,現在除了一個龍雲是超過一百歲的老人,剩下來的文官沒有一個超過五十歲!內部如此年輕,外面武將又個個身經百戰,紫雲這是要化繭成蝶啊!」達特靜靜說道,「紫雲的武將不能干政,過往龍雲仗著自己是紫雲的大長老,一向對紫雲的政事指手畫腳,現在他卻變成了一個文官,而且一身鬥氣都沒了。納達爾原本是他們的宰相,現在被擺到我的面前,對於朝政鞭長莫及。」
「父皇的意思是,這一切全都是龍柏搞的鬼?」胤祺微微皺眉,「這也太完美了吧?」
「無論是不是龍柏的佈局,朕都不能任由龍柏做下去了!紫雲帝國立國四十多年,朝中原有的那些老臣,怎麼都對莫裡斯王朝有些感情。現在的這一撥人,已經完全是龍柏的臣子,正要使出吃奶的力氣給自己掙表現呢。胤祺啊,在朝政這一塊,紫雲人機關算盡,我們實在不是他們的對手。」達特三世張開眼睛,「所以,我們就必須訴諸武力,用我們的拳頭把這個聰明的對手打趴下!只要我們給了足夠的壓力,這只蝴蝶就別想破繭成功,乖乖等著作繭自縛!」
「可是,巴倫佐是紫雲的國師,他現在可是教皇啊!」胤祺擔憂地說道,「如果這些真的都是龍柏設計的,那麼他可能放著教廷在一邊嗎?」
「交給裴瑪吧!」達特三世微微有些沉重,「天才太子既然已經死了,難道長生天還站在他一邊?」
胤祺不再說話,她感覺對於這些事情她還是有些搞不懂,打仗可不比她出去打獵,想走的時候騎上馬挎上弓就走了。感覺到父親的心事,她也無心再去聽王帳外面的喧囂,只是自顧琢磨著心事。她是知道納達爾這個人的,還有龍雲,龍柏,穆爾倫、雲勝、周准、奧古斯都……
好多好多,她一直以為這些將領打仗很厲害,而已。想不到,原來在紫雲的內部,還有這樣那樣的算計傾軋,卻不知道一門心思學著紫雲的父皇,還是不是那個草原上光明磊落的英雄?
這個念頭有些大逆不道,胤祺沒有去思考,她只是知道父皇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草原好。
「我拿到了!我拿到了!」帳外的大喊聲忽然朝著這邊狂奔而來,「陛下,蠻罕拿到了金刀了!」
身高達到將近三米的龐然大物,一步一個坑地跑到王帳外面,那一副傷痕纍纍的巨大身軀,將陰影投射在地面上。蠻罕長的凶神惡煞,左臉上還有一道刀疤,上嘴唇也被破了一個口子,在夜色中顯得十分可怕。經過將近一個白天的辛苦,最後還是這位憑著一腔熱血和牛拉不回的莽撞,搶到了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