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濛濛亮，東宮之中傳來了刷刷的掃地聲，打破了一夜的寧靜。驚塵從睡夢中醒來，片刻就有兩個宮娥進來，服侍他穿戴整齊，然後吃過早飯去上朝。前世看得清宮戲，那些皇帝上朝都是超早的，投胎成了這個世界的太子，驚塵對於這種早晨四點鐘就要爬起來的生活倒也習慣了。
淡淡的香氣，柔柔的動作，嬌美的容顏，卑微的氣質。驚塵無意改變這些奴隸們的「封建思想」，既然這些美女已經坐穩了奴隸，驚塵作為主人也就只好腐敗地封建下去了。反正他現在才五歲，連穿個衣服都是被抱在美女懷裡的，那份享受也算是這個沒有娛樂的世界給他的一點補償了。
「奴隸制啊……」驚塵滿足地歪在宮娥柔軟的懷抱裡，呼吸著宮娥身上的香氣，「爽！」
出門的時候，驚塵一眼就看到了不群，恭恭敬敬等候在那裡。遠處的小島上，一個白色的身影在清晨的黑暗中佝僂著，那一把大掃帚在他手中不緊不慢地掃動著。
驚塵滿意地點點頭，沒有停下腳步，只撂下一句：「幹得不錯！」
「謝殿下！」不群跪倒在地，老老實實爬好，然後抬起眼眸看著那遠去的背影。這雙眼睛裡有著狠虐的光芒，隨即他回頭看了看藏經閣，那上面丘山的目光不知何時已經盯住他很久了。兩雙眸子裡，針鋒相對的火焰，倒是誰也不弱於誰。
「刷，刷，刷……」
彷彿是西湖的水聲，又像是那掃地人的聲音，這兩種聲音似乎有著莫名的韻律，不緊不慢地在那裡緩緩響動。掃地老人一雙平靜的眸子裡，淡淡看著遠去的驚塵，隨即便專心掃起地來。
踏著輕快的步伐，驚塵登上朝堂，依舊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目光隨便一掃，驚塵心中暗暗吃了一驚：納達爾居然不在。
「納達爾閣下怎麼沒有來？」龍柏也問了一句。
「宰相大人身體不適，委託下屬明河，代為遞交辭呈！」下面的事務大臣連城朗聲說道。
兩朝元老級別的老大臣雖多，但是真正有發言權的只有穆爾倫和納達爾兩個，如今這納達爾居然撂挑子！朝堂之中立刻嗡嗡有聲，畢竟這麼大的事情，居然先前沒有什麼風聲傳出來！
「此事再議。」龍柏只是微微皺皺眉頭，「還有什麼事情嗎？」
「啟稟陛下，南威行省旱情加重，暴民衝擊南威城主府，城主趙奎以下百餘人全都被暴民殺死。」一個聲音語不驚人死不休。
龍柏和驚塵的目光同時一凝，卻見這說話的人儀態從容，正是有「儒將」之稱的軍務大臣雲勝。朝堂之上，除了那些精靈之外，他可算得上是最帥的了。身為一個統兵十萬的大將，說起這件事情來，他很是沉得住氣。
不過，想一想南威那個地方，原本就是十年九旱的破地方，也就沒人會在意了。在那種地方，乾旱不是新聞，下雨才是新聞。帝國雖然統治著那裡，但是真正控制的地盤，也不過就是南威城、安道爾城、培撒城和德加城，加起來的人口還不到十萬。
「太子，那裡是你的封地，可有什麼想法？」龍柏淡然看著驚塵。
「平亂、安民、選城主。」驚塵五年的朝堂沒白待，按部就班地把七字訣說出來。反正過往五年，哪個地方出現暴民了，幾乎都是這麼幹的。只是別的地方沒那麼好運，城主被殺居然還能捅到朝堂上來，所以驚塵就加了一個選城主。
「就這麼辦吧。」龍柏點點頭，這還是他第一次就國策問題詢問驚塵，對驚塵這中規中矩的回答還算是滿意的。畢竟驚塵敢於開口，而且不是信口胡說，那就多少當得起這一點頭。
「啟奏陛下，北方格林堡逆賊復國之心不死，月前還偷襲了帝國出使蒙蒂的使節。」外務大臣裴瑪跳出來告狀了。這個胖乎乎的老頭，最近對於北方的情況很是頭痛，日夜盼望著龍柏能夠派大軍給他清清道。
「小小螻蟻，居然也敢如此猖狂！」龍柏不怒反笑，「朕記得他們的皇室還在做奴隸，莫非當初有漏網之魚？」
「陛下，所有格林堡直系皇族都已經抓回來了，那些遠枝為數眾多，只怕也是有這個可能的。」裴瑪開始老調重彈，「陛下，這格林堡五年來不斷冒犯，實在是自尋死路！」
「既然如此，教訓一番也無妨，不如這樣吧。」龍柏手指扣擊著龍椅，「朕也不管他什麼遠枝近親了，那彈丸之地上凡是姓格林的，女人和十歲以下者盡數略為奴隸，其餘的盡數殺了吧。」
一個殺字出口，朝堂上為之一靜，隨即武將們一個個開始激動萬分。以拉昂族比蒙狂雷為代表的一系屠夫們，熱血沸騰地開始請戰，龍柏目光略微掃視之下，便點了狂雷的名。
「太子，你有什麼要說的嗎？」龍柏看到驚塵的臉色有些異常，便很大度地詢問他的意思，畢竟將來這把椅子很可能是他的。
「兒臣不懂這些，無話可說。」驚塵微微遲疑，終究還是把那份不忍說了出來，「只是兒臣覺得那些小孩子可憐了些。」
「那若是依你看來，該當如何啊？」龍柏將驚塵的話語歸入童言無忌之中，「莫非你能讓他們不可憐？」
「兒臣今年五歲，不如在那十歲之上加上我這五歲吧。」驚塵站起身來，「兒臣不懂這些，若是說錯了，父皇還請別生氣！」
「太子仁慈！」龍柏環顧著殿上群臣微笑著，「今天也算是你第一次發表意見，朕便允了你吧。」
「陛下英明，太子仁慈！」百官禮拜。
「靠，這老皇帝也太牛了，殺起人來動個嘴皮就是論千論萬！」驚塵一面合著群臣的讚頌一面想著，「老子前世也算是殺人不眨眼，和他的境界相比，實在是相差太遠，相差太遠！」
回到東宮，遠遠便看到不群跪在那裡，看到驚塵走過來他倒頭就拜。這前頭剛發生的事情，他一個小小的太監就已經知道，這份耳目靈敏倒是讓驚塵暗暗吃了一驚。
「起來吧，討個賞賜也不至於這麼賣力吧！」驚塵拍拍不群的腦袋，將一個金幣扔在腳邊，「看你，這都要哭出來了。不就是一個金幣嗎，至於嗎！」
「多謝殿下！」不群嗚咽著說著，「多謝殿下賞賜！」
驚塵已經不管他了，轉身登上小船，就往藏經閣跑。今天不但要上課，而且還要好好考察一下這個掃地僧，驚塵雖然相信不群的能力，可是他更清楚這個不群有多麼的不忠！
一個人可以貪生怕死，所以寧可當太監也不想被殺頭；一個人更可以忍辱負重，寧可當太監也要苟且偷生！憑驚塵對於不群的瞭解，這個傢伙很顯然屬於後者更多一些！他能夠擁有如此靈通的耳目，能夠為了格林堡的子民而如此感激自己，那麼他心中的那份執著和復仇的心理也就可想而知了！
呃，自己是不是在朝堂上呆久了，也開始這樣習慣猜度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