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熙顥篇】
看來他是真的死了心了?
他天天來到是嫌他煩,他不來了,卻又覺得有些空。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他本來是想讓自己嫁了過去,做一個裝門面的皇子妃吧?
可是他的霸道和蠻橫卻讓自己覺得異常的難受,我與他,就是像冰火一樣的不能相容。
他若是火,我便是冰。冰火怎麼可以相容呢?
紫陌繡著花,白寒不在,自己平日裡的趣味兒似乎又少了一樣,依舊是不停的繡著桂花,自己的枕套床單屏風絲帕,都是桂花,可今天,卻怎麼有一絲心神不寧呢?
自己這樣的掙扎,有什麼用處呢?
推開窗,竟然是夕陽西下的美景,山上的天空裡地面也更近,晚霞染紅了天幕的一大片火燒雲,可是一瞬間,卻都變成了黑色,夕陽突然墜落,那麼迅速的跌入一片黑暗,天空開始變得陰沉,閃電雷鳴,瞬間的風都變得面目猙獰。
紫陌關了窗戶,靜靜坐下,對自己說,「你怎麼可以沉浸在那樣的小小幻想裡呢,你怎麼可以胡思亂想呢,娘親的死因你都沒有找出來,似乎還有一個隱藏在背後的幕後真兇現在正在不斷地想加害自己,幸福對自己而言簡直太過遙遠和不切實際,怎麼可以沉迷?」
像我這樣的人,一出生就帶來了母親的去世和父親的悲痛,我注定孤獨,是不配擁有得到幸福的。
我不信任他,我不認為我的幸福可以托付給任何人,即使不是因為白衣老者不動情,不入情,不癡情的誓言,單單想起自己的母親和父親,紫陌就不知道該怎麼去相信白頭偕老。
愛情是一條佈滿荊棘的路,每個人都不知道後面的變數是什麼?
會不會有突如其來的大火,會不會喲突然而至的離別,或是死亡。
任何一個小小的變數和觀念的不同,都會改變很多東西。
出家?這只是一個借口,他除了永遠聽不明白紫陌對她的拒絕,其他的時候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男子,俊俏瀟灑,大氣得體,孤高霸道。冷峻果敢。
自己拒絕了他的婚約,卻當著朝臣為自己求情。
有人在朝廷嚼舌根,罵自己妖精,他即使要了那人的性命,也要殺一儆百,保護自己不被流言所擾。
被自己拒絕,竟然在春寒料峭的日子裡,不顧一切的澆了多少桶冰冷的水裡,來冷卻對自己的熱情。
在皇宮被下迷藥,明明自己幾乎身無片縷,他卻強忍著紅脹的面容,硬是守著自己,坐懷不亂。
這次又為自己擋劍,血留了一地,第一眼卻仍然只有自己。還關心自己是不是受了傷。
紫陌哪有那麼容易受傷,在桂幽居的時候自己就已經修煉了上好的餓內功,即使真的那一劍下來,自己趁勢稍稍一躲就好,怎麼也不會傷到自己太多。
誰知道這個傻傻的皇子,竟然自己就撞上了劍。
紫陌心裡突然有了些糾結,就像一種忐忑猶豫的不安,她已經答應了和子鈺有了許諾,熙顥卻是怎麼也不改變她的看法的。
自己是個懷了太多秘密的人,自己的母親身後到底藏了些什麼?白衣老者究竟是何許人士?那個小札裡有什麼神秘而靈異的東西?爾容到底在哪裡?
任何一個小小的變數,都會改變自己現在的狀態,嫁人這件事情,對自己來說,似乎有些遙不可及。
紫陌抬頭看了看月光,雅意庵的環境很好,主持至善大師卻覺得自己塵緣未了,不能出家。
是的,自己塵緣未了,母親的事情還沒有查出真相,自己還肩負著使命。
白寒撲了進懷裡,初夏山上的空氣仍然有些寒涼,就像踩在了春日的尾巴裡。
紫陌長歎了一口子,對著白寒說,「罷了!這也許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
夜空的精密裡隱藏了多少見不得人見得了人的秘密和憂傷,這些憂傷輕吟低唱,在紫陌的耳邊徘徊。
沒了人在身邊無盡的糾纏,雖然有一絲莫名的空蕩,卻能深深的感覺到自由的重要。
人活著,就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過想過的生活嗎?
不是,人活著,是要肩負起更大的責任的。所以現在這樣的自由和不問世事,才更加的難能可貴吧!
【2、毒柯寒】
和毒柯寒的初遇。
紫陌想起白衣老者跟自己講過的那個故事,一個十二歲的少年,父母去世,無依無靠,於是去投奔了一個神秘的組織。
那個組織的規矩非常嚴,他們的頭目看不起這個孩子,不願意輕易答應這個孩子的要求,那孩子於是拿了一塊大石頭,扔到了懸崖下,「如果你們不要我,我跟了別的師傅,早晚有一天,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於是那人豪邁一笑,「那你有什麼資本加入我們組織?若你想進來,你要答應我三個條件!」
那孩子直起身子,「我可以答應你提的要求!」
「好!第一個條件,你必須在一大盆的蚯蚓,蛆和爬行的盆子裡,用嘴找出五個動物血腸,在半柱香時間內把他們吃下去!」
「可以!」孩子定定的說。
「第二!你比學綁著石頭,從這個山崖跳下去,三天後要是你能活著出現在我面前,就算你過了第二關!」
「好的!」男孩子堅定的說。
「那第三個條件,就是最簡單的,你從我貼身的侍衛裡,挑一個,和他打鬥,折斷他的手骨,你才算贏。」
「可以!」男孩子竟然毫不畏懼,全部答應了。
「那個男孩子後來怎麼樣了?」紫陌睜著大大的眼睛問著。
「後來他過關了!」白衣老者說。
「他怎麼過關的?」紫陌又問。
「如果是你,你怎麼過關?」白衣老者卻反問。
雖然紫陌不知道那個主角是誰,但是她永遠記住了,一個九歲的少年,在那個山頂上,為了救其他四個與自己不相干的人,即使手臂硬生生地折斷了依然雲淡風輕地笑,依然平靜無波。
紫陌震撼,感覺不到世間疼痛,感覺不到喜怒哀樂,那樣清冷之人,失了魂魄,是怎樣的絕望?就如站在懸崖上,就可以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紫陌睫毛微微垂下,睫毛之下掩蓋的種種神思沒人可以看到。原來唯有她一個人,明白那個小小少年的心思。只是那個少年,到了今日又是什麼樣呢?紫陌多了分好奇。
「你不記得了?」男子狡黠一笑,「你再想想?」
「三年前?」紫陌有些疑惑了。
「是的,三年前,你去若城的西湖賞荷花,,當時有個二品官員在那裡搭了個台,為女兒拋繡球,你記起來了嗎?」
「哦!」馨兒插話,「那一次小姐的繡花荷包被人搶了,然後就有一個藏青色衣服的男子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那個搶荷包的人竟然自己回來了,還一邊磕頭一邊認罪的!後來還了荷包還自己跳進了荷花池,說著什麼罪有應得的。」
「是你?「紫陌想起那次那一抹快速閃過的青色的背影,只一秒,卻印象深刻。
「呵呵!「眼前這個氣質高貴的男子,有一種讓人不敢近身的凌厲和高貴,他的嘴角微微的上揚,風吹過他額前烏黑的髮絲,卻撩動不了他堅毅的眼神。
他微微淺笑,似乎說著,是的,那天是我。
「我們認識有三年了?「紫陌一向寒涼,可是今天卻對這個男子有一種莫名的親切,「這次又是你救我!」
「為什麼總是救我?」漂亮的紫衣女子,在風中微微的矗立,飄逸的長髮宛若青絲,透著柔和和細膩的光澤,白皙的皮膚宛若凝脂,卻又溫潤如雪,卻有著冰冷的微寒,柳葉細眉,盈盈秋水般的眸子卻是一灣疑惑。
「看見你,便忍不住,」毒柯寒轉了轉身,看著天空,「想你過得好!」
「這可不是個好理由?」紫陌卻說,「不過仍然謝謝你!」
「好理由?」柯寒想著。
——是我去九孤山尋孤語嫣,結果連著為你解了兩次毒?
——是我夜查鹽鐵經營,卻遇上動了胎氣的呢,不忍不救?
若愛,不需要理由!
【3、和子鈺的過去】
被父親突然帶去九孤山的前三天。
紫陌和一個,叫子鈺的男人。
他跟她,說了他的計劃。
而他要她,答應他一個承諾。
她,應了。
卻,忘了。
於是,子鈺惱了——
歐陽子鈺倒了一杯茶,自己慢慢的喝了一口,清香芬芳,卻有著一絲會為悠長,「嗯,好茶,你也嘗嘗?」
他接著倒了一杯,緩緩遞給紫陌,紫陌剛剛吃了一塊酥軟的桂花糕,王爺府的桂花糕味道雖然不錯,但卻有一絲甜膩,紫陌不喜者甜膩的東西,剛好覺得有一絲的喉嚨乾涸,膩膩的味道堵著喉嚨,塞得自己有些難受。
紫陌把纖纖素手款款的伸了過去,接了青花瓷的茶杯,茶葉冒著青煙般的熱氣,紫陌抿抿嘴,吹了吹,優雅的喝了下去。
可在這時,門外卻突然響起一個沙啞卻有一絲諂媚的聲音來,「王爺,邊王妃娘娘老毛病又犯了,正疼痛不止,小人於是過來通告一聲。」
歐陽子鈺遲疑了一下,他的視線不想離開紫陌,卻又不能拒絕,畢竟是自己的娘親,當然要去。
紫陌卻淡淡的回頭看了他一眼,大度的擺擺手,走近一幅畫好的水墨畫,「你去吧,我自個兒在這看看就好。」
歐陽熙顥有一絲遲疑,頓頓的看著那張絕美卻冰冷的臉。
紫陌一抬頭,「你擔心我會跑掉?」,她用手撫摸著那副秋水瑩然圖,「既然我決定選擇你 ,就不會走!放心去吧!」
歐陽子鈺於是急急的出了門,王妃這病,總是時好時壞的,好不容易請來了號稱華佗在世的名醫給治住了一段時間,才好了沒半個月,怎麼這一次又犯了?要不是他懷了自己的孩子即將臨盆,真是不想再理會她!
他走的匆忙,竟然投有看到,那個傳話的滿臉憂鬱的僕人,嘴角微微上揚的、一抹邪魅的——冷笑。
歐陽子鈺突然沉默,似乎憋緊了一絲氣,正欲爆發。
紫陌凝神,似乎自己也己經看不透其中原委了。
不過子鈺做什麼,又和自己有啥關係呢?紫陌想想,於是也不再多看她。反而淡淡地轉身,別過臉對著那一灣碧波蕩漾的江面。
「山雨欲來風滿樓!」紫陌輕輕的說著。
「何來的山雨?」歐陽子鈺卻很快的接過話,直直的問道。
紫陌抬頭,看見的卻仍是一番濃稠的烏雲,「山雨來處,欲來山雨。」
即使你自己心知肚明的問題,又何故要問我,紫陌明白,所以依舊把問題推給子鈺。
簡簡單單,滴水不漏。蘇紫陌,就是蘇紫陌。
但是眉頭卻忍不住的微擰起來,「那場戰爭,真的要來了嗎?若我跟你走,就不會有戰爭帶來的城中餓殍,對嗎?」
子鈺看著側身的紫陌,他們相距緊緊短短幾步的距離,可就如同眼前的這一條綿長的江水,她和他,卻貌合神離的隔了不為人知的疏離。
「也許!」子鈺除了第一次看見她,她中了迷香有些輕佻的魅惑,每每看見她,她都是這樣冷漠的容顏,冷淡的神情,冷冰的態度,為何她的心,就像一池永遠化不開的寒譚之水?
為何她那麼吝惜她的溫存和笑容?
為何她眼裡的關切,從來都不為自己而停留?
想到這些,歐陽子鈺眼中的霧氣更厚重了。
「既然我要不到你的心,你的人先跟著我吧!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是嗎?」子鈺心裡開始存著這樣的幻想了,他嘴角微微上揚,眼裡的濃稠霧氣有些散開,一抹淺淺的、淺淺的微笑,滑過。
「我還有事要辦!我會記得我們的承諾的!你放心!」紫陌淺笑,說著。
紫陌一回頭,突然發現,歐陽子鈺的嘴角正微微的上揚,那一灣微微的弧度,很美。美得迷濛。
子鈺盯著紫陌,「既然你選擇了我,那麼,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我會讓你愛上我,一定會!」
他走近紫陌,握住她的手,嘴裡卻狠狠地說著,眼神堅毅,「你要做一個稱職的妻子,才能對得起我為你放手的江山!」
紫陌甚至笑都懶得笑,她閉了一秒鐘的眼睛,緩緩張開,「從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妻子,如果我是你的妻子,就會努力做到稱職。這也是交換的條件,不是嗎?」我選你,你放棄戰爭,放棄對黎民的傷害,為何不可。我願意。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得去做一件事。
是的,再過幾日,她就是他的女人。可是怎麼樣才是一個稱職的妻子?
她沉睡了那麼久,她做了那麼多個夢。她有過那麼多的故事?那麼多的相遇和錯過,卻終究看不清自己到底在找什麼,在等什麼,在做什麼?
白衣老者說,自己不不能動情,不能入情,更不能癡情。自己現在這樣子算不算是犯戒了?
可是,這男子,得到的或者說可能得到的只是她紫陌的身子,她的心,真的沒有給過誰。或者說,她也不知道給把心給誰?
凌宇涵?歐陽熙顥?還是千昇絕?亦或是眼前的這個不要江山都要自己的歐陽子鈺?
誰是自己生生世世在尋找的那人?
紫陌不知道。
紫陌只是知道。
不能跟皇室的人有瓜葛,這個戒,她破了幾次了。
可紫陌又有什麼辦法,一邊是誓約,一邊是百姓。
子鈺為了自己可以放棄整個唾手可得的江山。國家安定,關乎百姓的安危。這一次,紫陌同樣是無從選擇。
紫陌想起那次腳下沉甸甸黑壓壓的人群,她知道,自從那一刻她做了選擇之後,她就再也不能蜷縮在她自己的冰冷安靜的世界裡了,她有著那麼深重的責任,怎麼可以一個人安然終老呢?
她看到了自己的責任,身為蘇家小姐,對蘇家老少的責任,身為若國子民,對若國安危存在的責任。在天下安定的責任下,她蘇紫陌的個人意願,又算得了什麼?
身子給一個人是給,給兩個人不也是給。
只是真的,她有件事要辦,孤語嫣,她要去取了,解子鈺的毒。
一個為自己放棄江山的男人,就算自己不愛,也要為了百姓,為了天下的太平,好好待他。
他中了毒,太苦。她只是想,給他解解。
無關愛恨的,只想幫他。
是這樣嗎?
可是,紫陌的心,為什麼又會那麼痛呢?
曜?
我的曜?
你在哪裡?
我很痛?你看得到嗎?
紫陌沉靜了那麼久,蝸居了那麼久,避世了那麼久,卻終究逃不過「情」字這一劫。
面對,就是紫陌現在唯一的選擇了。
那麼,面對吧!
以後的路,還很長呢!
母親的死因,還沒查清楚呢!
過完這個冬天,明年自己就滿十八了。白衣老者給的小札還在箱子裡,那裡面寫的什麼,也還不知道呢!
想到這些,不由的覺得有意思暈眩,於是福了福身子,淡淡道,「紫陌累了,先行告退,回去休息了!」
歐陽子鈺不說話,看著她慢慢的轉身,看著她慢慢的走遠,看著她冷冷的面容移出視線,看著她纖細薄涼的背影。那份寒涼,卻如同利劍般,緊緊刺入他的心,子鈺一揚拳頭,對著江水,一聲斷喝,「你的心!到底在哪——裡?」
歐陽子鈺一把攬過紫陌,嘴裡撲騰的都是酒氣,「我要你!」
他料想著紫陌會掙扎,可是懷中的人兒微微一震,但也只是輕輕一歎後,身子有些僵硬,並役有掙扎。
紫陌不躲,涼涼的聲音起來,「王爺可是答應過小女子,要遵守約定?」
歐陽子鈺突然一顫,想起那天的約定,怔了一秒,「好!」
拿起一杯酒,又是一飲而盡。
紫陌冷冷的聲音同時也響起:「王爺此刻清醒了麼?」
「陪我喝酒吧?」歐陽子鈺開始變得有些低啞,他舉起酒杯,對著紫陌,說道。
紫陌接過酒杯,「若你忘記了約定,我們的約定便為空,這杯酒,算是為了我們的許!」
紫陌的聲音,慎重而冰冷,卻落地有聲。
子鈺不知不覺的結果紫陌遞給自己的酒,一飲而盡 ,心裡卻泛上一種莫名的寒涼。
「江山和美人,自己選了美人,可是這女子的心,卻不給自己?這樣的選擇,真的值得嗎?」冰冷的夜風吹著冰冷的酒,明明暖過的酒端過來卻怎麼都喝不出一絲絲的溫度,她和他的約定是等她的心跟了他,她便從了他。
可一個多月過去了,她卻依舊是這一副冰冷的模樣。
她真的就那麼寒涼,不會為自己的付出而感動嗎?
子鈺覺得這久,冰冷得如同硬刺的冰塊,哽咽在喉,卻散發出一種詭異而苦澀的酸味。
她在想什麼?
她說有事要辦?又是要去哪裡?
紫陌看著子鈺大杯大杯的飲酒,他平日裡總喜歡盯著自己看,看的自己有些不願意見他。
可這次,卻只是盯著酒壺酒杯,「滿上!滿上!」這就是他今天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紫陌不知為何,今夜的情緒也被他弄得有些低落,他那句「你的心在哪裡?」突然如凌烈的寒風一樣吹醒了沉睡了千年的心,也的確讓自己的心裡微微一涼。
「我的心在哪裡?」紫陌自己都不清楚,她從來不知道,也從來不知道怎麼去知道。
閻王殿前,到底哪個生死簿裡寫了怎樣不可知的命數?
月老花下,到底那根紅線繫住了自己和誰的前世今生?
心是被曜拿去了嗎?所以自己及時去了閻羅殿,也是只求當世,不要來生?
所以自己寧肯灰飛煙滅也不再想為人?
只是不想要這顆會痛的心?
只是不再想嘗這人間情的苦楚?
於是,難過的厲害,於是也確實很想大口灌下這文人騷客最愛的迷魂湯。
飲下手中的酒,頓時喉間一陣火辣辣的感覺。
她是紫陌,討厭火,也很不喜歡這樣火辣辣的感覺。
但是若是醉了,便會忘了。
若是醉了,便也不記得了。
一醉解千愁。
一醉鎖清秋。
醉生夢死。
她的性子即使再清冷,再絕情,也終究敵不過——情殤。
多可悲!
一絲莫名的苦痛役突然劃過心間,帶著一絲莫名的失落和心痛,紫陌卻有了一絲莫名的快意,她是醉了嗎?
醉了?
醉生夢死——這樣才是酒的吸引力?
即使痛苦依然有人沉迷,有些癡戀。
【4、千昇絕的故事】
千昇絕冷冷一笑,「你錯了!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那些事情,也不是我做的!」
紫陌一怔,明澈的眼裡突然漲滿了晶瑩的淚,「是的,我是錯了!每一次的和你相遇都是精心的設計。可我卻在那一夜夢見曜的時候,醒來時一眼看見你!我怎麼會以為你就是曜呢?因為你這白衣嗎?曜也是白衣呢?可是這白色的衣服下,怎麼能隱藏這麼多的陰暗和算計!我錯了,我認了!可你怎麼能置千千萬萬若國的百姓與水火之中?你們黎國的百姓是人,若國的百姓同樣也是活生生的生命,有七情六慾,奔波著柴米油鹽,就為了你曾經失去過你的愛人,你就要把這麼多人拉下水,讓血色染遍黎國和若國這邊境和首都的疆土嗎?」
看著眼前這個美貌的冷艷女子突然楚楚可憐的一面,千昇絕忍不住不心動。
這個以花為貌,以烏為聲,以月為神,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寒涼若冰的女子,彷彿是九天仙女下凡塵,而不是凡俗的世間之人。
她美得無法讓人形容,情麗而脫俗,冰冷卻誘惑,當真如同一朵綻放的冰山雪蓮,高潔而神聖,娉婷而嬌美。
她的膚如凝脂,吹彈可破,,面如新月,皎潔純淨,全身的肌膚如絲綢般光滑,烏黑的長髮像絲綢般柔軟。
千昇絕看著看著突然癡了,從未有過的癡傻,眼底卻是滿滿的柔情蜜意。
千昇絕看著看著突然笑了,一如既往的邪魅,這次卻笑得讓人恐怖生寒。
他美好俊秀的臉上,笑容燦爛,綻放的如同盛開的曼珠沙華,猶如黑夜裡邪魅的夜來香,帶著妖燒多姿的蠱惑,可這笑容,明明看起來燦爛無比,卻冷得讓紫陌的心都開始疑惑,她有著一絲由心底的微寒。
她從來役有見過千昇絕這樣的邪魅,他笑得越美,笑得越蠱惑,也就越讓人心生寒。
而此時的顧衛,卻知道,主子這樣子的笑,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真的傷心了。傷的很重很重,血都流不出來,於是只剩下苦笑,苦苦的苦笑,哭笑不得的苦笑,苦的妖嬈的苦笑,苦到邪魅的苦笑,苦到蠱惑的——苦笑
千昇絕意識到自己已經深深的被這個冷漠如冰的女子吸引了,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以?他的心,不是在幾年前發現自己的愛妃死在歐陽熙顥的床頭就已經死了嗎?
她的死給了他強大和邪魅的理由,這些年來,他一直費盡心機,就是想要報仇,與其說是為了自己的愛妃,更是為了自己。
他接近紫陌就是因為紫陌是歐陽熙顥的意中人。
他給紫陌嚇迷香就是為了引起二皇子熙顥和王爺子鈺的內訌。
他這次拐走這女子,也就是為了讓熙顥擔心,讓他著急,看他生不如死。
他弄來這個女人是用來折磨的,怎麼可以自己就這樣陷了進去?
怎麼這個女人僅僅是眼裡漲上了幾滴淚,他的心就開始碎裂的疼了,這種心痛的感覺自己好多年都沒有了,怎麼在這一瞬間,卻又發現了呢?
百姓?蒼生?那些性命若他千昇絕高興,隨便取了來玩就是。可這個女子,她的一顰一怒,一言一行都如此牽動自己的心。
原來他不肯承認,說是自己精神不濟,有些多心。
可現在,在這一瞬,他看見她眼裡噙著的強忍著不掉下來的眼淚時,他卻不得不承認——他敗了!
不是敗給歐陽熙顥,不是敗給戰術,而是敗在他以為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在絆倒的情字上!
不可以!
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千昇絕真的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但他卻沒辦法瀉下氣來,他不能讓人看到他內心的失敗和荒涼,於是他只能笑,只有笑,只剩下了笑。
笑。
邪笑。
一直笑。
難道這樣子不停地笑,就可以抹去自己已經愛上了這個女子的這個不可救藥的事實了嗎?
怎麼辦?
怎麼辦?
千昇絕臥在手裡的刀,寒光四射。卻耀了自己的眼睛。
紫陌已經被點了穴,在地上軟軟的躺著,但是她的眼睛依舊是明亮的,她的表情有些疑惑,有些不解,或者有一些的恐懼,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從容的淡定,一種與生俱來的,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淡然的氣質。
這氣質,將紫陌美麗寒涼的臉,襯托的,更加詭秘了。
「顧衛!」千昇絕收住笑,突然大吼一聲,「放了她!解開她的穴道。」
一片黑暗,唯有那淡淡月華灑在地上,千昇絕的臉,白的慘烈,他記得也是在這樣的月色下,他偷偷的潛入她的房間,原本只想看一眼,結果卻硬是呆了很久,很久很久,直到——直到她從夢中驚醒。
那該是一個噩夢吧?他聽見了她有些驚愕的聲音。
他凝神屏氣的看著她,看著她在日裡冷漠的表情在夜裡如水的月光下變得柔和,柔和裡混雜著一絲能將自己的心揉碎的悲傷,她的眉頭微微蹙著,嘴裡一張一合,低低的喊著一個名字。
她做噩夢了吧?應該是快要醒來了吧?
千昇絕意識到要是不想被發現他夜闖民宅,他就應該走了。
他想走,卻還是停在那裡,一直看她,怎麼也挪不動步子。
然後她竟然醒來了,竟然沒有驚訝的大叫,而是一臉深情和疑惑的看著他,呼喚著,「曜?」
千昇絕的心,是從那天這樣的月色下就開始柔軟了吧?
可是他自己為什麼一直不承認呢?
要是早點承認,也不會弄成這樣吧?
他當初怎麼就會想到折磨這個女子來讓熙顥心痛呢?
竟然最後最心痛的,卻是自己。
「放她走!放她走!」千昇絕大喊,手抱著頭,也是這樣的月色,那天的場景在千昇絕的腦海裡, 久久存在,揮之不去。
月下的桂花依然散發著一種淡淡的馨香,可是千昇絕卻聞得到裡面清楚的苦澀。很奇怪,這種平日裡淡淡的芬芳,此時卻變成一種詭異的妖媚,攪得千昇絕心神不寧。「明天,把這裡這些樹!都給我砍了!」千昇絕大吼著。
「王子——」顧衛想說,這不是王子最喜歡的桂花林嗎?你花了三年才種好這些桂樹,好容易開花了,真的要砍嗎?
就在顧衛遲疑的時候,突然一陣泉水一般悅耳的聲音從如水的月光裡闖了進千昇絕的耳朵,那聲音如同夜鶯般婉轉美好,劃破了夜深沉的寧靜,「若果你願意,以後我仍當你是朋友!」
突然這詭異的桂花香,又變成了奇異的清香,給了千昇絕一種安定的幻覺,「還是朋友?我對你做了那麼多事?還是朋友?」
「是的!」紫陌回答,淺淺淡淡,依舊是沒有表情,但是神色,卻是安定和堅毅的,不容置疑。
千昇絕用手堵著胸口,反覆堵著那裡,他就察覺不到疼一樣。
他半天不語,似乎融化在這黑色的夜裡了,他慢慢走著,繞過紫陌走到了一片桂花林子的後面,黑暗中的影子被月亮越拉越長,漸漸的不見。
紫陌的穴道已經解開,她優雅的站起,活動了一下差點麻木的手腳,她自由了,可以走了,但是她卻呆呆的站在那裡,看著千昇絕,突然幽幽的聲音,低低的滑過靜謐的夜空,「你要去哪裡?
千昇絕役想到紫陌會問自己,碎裂的心似乎好受了一點,但是卻開口冷冷的回到,「你在乎的是誰?你會在乎我嗎?」
紫陌一陣語塞,心中荒涼,「是啊,何必問呢?我真會在乎他嗎?我在乎的,不是曜嗎?」
「曜?你在哪裡?」紫陌抬頭,看著黑黑的夜空。
夜色,和紫陌的心,一樣的荒涼。
PS:——章節預告——
174、大結局【選擇】
【前世愛人】
【二皇子和熙顥】
【千昇絕之命】
【選毒柯寒的原因】
【你怎麼會是我的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