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欣沒猜錯,高伯元哪是醫生?只不過他前生是B空間21世紀某醫學院學生,有天遇車禍穿到最佳空間「高伯元」身上。阿欣是他的第一個臨床病人,估計也是最後一個:把心上人治到不斷逃跑,對他的自信心打擊很大。
他不是自以為是的人,卻也不是沒有逆境情商的人。冥使、幼神都視為朋友的人,豈會是差勁之輩:人家前世考上一流醫學院,今生15歲高中廣南東路舉人第一名,今秋地球修真組織請他擔綱與神——雪衣門二門主談判,半個時辰說服對方主動滅毒!
他隨血焰花南歸時,途遇南宮派弟子遇山匪,便請血焰花出手相救,順帶讓親愛的昔日同窗轉世為美女。他滿以為持恩娶一個南宮派的白衣女弟子很簡單,他還想娶好多個享齊人之福,哪知連靠他關係重生的心上人都搞不定!
他沒武功,抓阿欣本來沒他什麼事,等著拜堂就行。血焰花看他愁眉苦臉,說不如去梅林客棧守株待兔。他完全同意血焰花的判斷:阿欣逃過太多回,只剩這條路還沒跑過,以她那笨腦筋這回肯定走這條路,而路上惟一的客棧就是梅林客棧。
宋代重文輕武以仕為上,堂堂舉人老爺、南宮派佳婿高伯元怎麼會做了野店的夥計?跟血焰花關係那麼近的冷青雲,又怎麼不知道有這麼一號角色在店裡?
事因高同學收服雪衣門二門主後大名驚動朝廷,時值宋金交戰他生恐給拖進泥濘,冷青雲為朝廷任命的緝毒大員,怎能不避開?(冷某加入修真組織是今晚的事)
前面說過血焰花是一急之下走開的,都沒來得及跟冷青雲照面,當然也沒安排高舉人住店這種小事。高舉人一瞧客棧的情形,便偽裝窮困潦倒的過路人,求何老闆讓他做夥計。客棧正缺夥計——客人中那些真的小販山民多少有武功傍身,怕他們瞎摻和一個沒用,高舉人年少沒武功,順利被聘用。
高舉人怕被官家發現不想在堂前晃,又不會炒菜,便窩在伙房打下手,
四更半,同鋪的店小二起來小解,順手推了他一把:「磨豆腐!吃過早飯再睡吧。快起身,來了這許多客,不早些磨趕不急,早飯要豆漿呢。」
高伯元渾沒聽見,翻個身又睡。小二來氣,一把掀了他的被子:「磨豆腐!」
高伯元受冷驚醒,邊搶被子邊發牢騷:「幹嘛要給他們喝豆漿?一人一碗黃豆湯,炸果都省下來。」
「老闆定的規矩,跟我說管屁用!」小二踏著鞋往牆角馬桶小解,哈氣道:「這天寒地凍的,受罪!老弟是窮秀才吧?沒錢回家耽擱在路上了,看你就沒受過這種罪。客多好,老闆開心發個紅包,你就能趕回家過年。快去磨,豆子昨兒刷碗前就給你泡上了。」
高伯元只得披起老棉襖去幹活,好歹是舉人,真沒受過這種罪,都是媳婦害的!
提著燈籠往磨房去,他滿腹怨氣又有點擔憂,雪越下越大了,笨阿欣不會有事吧?或許她變聰明了,沒走這條路?
似有人穿院而過,高伯元沒停步。對這些高來高去的江湖人他懶得關心,打打殺殺他已經看多了,反正只要不朝他腦袋上砍,就不關他的事。
泡豆子的桶用棉被包著,水沒結冰但照樣刺骨寒。他挖了一瓢豆子倒進磨眼中,怨氣化骨氣:大爺我是誰?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左擁右抱在前方,磨豆!
磨聲才響,一個陌生又熟悉的童聲溶了進來:「高舉人!」
小狐狸?肯定是幻覺!他把力氣壓在磨柄上,借勞動揮去不愉快的記憶。
「高秀才,高聾子,你小子裝啥像啥嘛!再裝聾子本丫頭把你變聾子!」
高伯元沒停手,苦著臉道:「小的就一個夥計,錢沒有,啥也不知道。小的磨不完大桶豆子,老闆扔了小的出去,這冰天雪地準會凍死。」
小狐向來以蒙人為樂事,以自個招子利而得意,卻給外表敦厚的高伯元蒙過,以為該凡人沒啥名堂,招來徒弟們笑話。這種舊事對她來講,一樣是不大愉快的記憶。尤記得那回高伯元說,只要幫他救了王秀才,就在家裡替杜氏立長生牌,就憑他今天這態度,鐵定又是蒙人話!
然而咱們的小狐非常有修養,丁點脾氣沒發,蹦進磨房滿臉堆歡道:「小夥計勤快。你放寬心,何老闆鐵定不會扔你出去,這是本丫頭要幹的事。小子哎,你拐了曉月,是打譜在這兒開夫妻店嗎?」
高伯元一驚,別說,他跟某實習冥使之間是有諸多不便告人之事,可比什麼「拐了曉月開夫妻店」嚴重多多。比如說,武林中私傳武功都是大忌,血焰花卻私傳他修真術!不知道小狐瞭解多少內情。這一嚇,他不由得一僵。
小狐托起磨柄替他繼續磨,高夥計反轉身又挖了一瓢豆倒進去,面露苦笑:「杜小姑娘莫取笑了。何女俠說有點事,把我放在這兒,說走就走了。我沒錢也不認識人,只好在這裡當夥計。」——有過什麼我也被拋棄了,多可憐啊!
小狐便問:「幾時的事?」
高伯元接過磨柄繼續推:「昨兒上午。」
小狐暗襯時間對上了,就那時我發現曉月靈息消失,煥生說她是去找他了,只說了幾句話就咚咚咚跑ABCD的事去了!嗯,姓高的,這回你沒撒謊,值得表揚。
狐丫嘿嘿一笑:「你被她扔了。不打緊,我再給你找一個大姑娘。豆子不磨了,如你所言,讓那班人王一人吃一碗黃豆湯,飽了肚皮又暖洋洋!」——可恨,她怎麼也想不到一個舉人會做夥計,害她拎來煥生,才逮住這小子!死笨徒竟敢在她的靈台上「嘿嘿嘿」,不收拾一下當本丫頭豆腐做的!
給免去苦役的高伯元,被小狐帶到一個單間客房。
門開門關,小狐掏出一顆夜明珠。
風雪夜,隔窗察覺不到屋裡有光,卻足以讓高伯元看清屋中人是一位勁裝黑衣人。
小狐笑嘻嘻道:「姐姐,這是本丫頭的老友,讀書人,手不提三兩,窩廚下幹不慣,那對保暗鏢的主兒也不大安份,怕有閃失,打個商量擱你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