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宵清夢殤千年 春色正濃,奼紫嫣紅迷人眼。 第三百五十六章 恨不得一夜白頭!
    宋留突然想笑,命運兜兜轉轉,原來早就注定了。

    方先生還不知道,天下已經亂了,皇上御駕親征高麗,經久拿不下,慢慢的後方糧草也跟不上了,皇上知道京城有變。

    宇文治於是更加奮力圍城,平壤已經彈盡糧絕,城中百姓都易子而食,高麗王最後開城投降,宇文治帶著部眾去受降,哪知道高麗居然詐降。

    平壤城中的百姓都紅了眼,不畏生死,徒手撲上來,就是死都咬下大周將士的一塊肉來,宇文治大敗。

    長安已經變了天。

    宇文冼、宇文演聯合高太妃高清瑩,散佈傳言皇上在高麗身負重傷,已經駕崩了,眾臣受到蒙蔽,於是在兩個王爺的帶領下扶植玉貴嬪王衍的兒子福親王宇文玨登基,改元乾旦。

    昌正王宇文冶雖然不情願,可是自己母親卷在其中,也由不得宇文冶了。

    以太皇太后楊祥芷的名義下旨,尊宇文治為英宗,享太廟。

    後來大臣們雖然知道皇上並未駕崩,可是木已成舟,奈何不了了,迫於宇文冼淫威,多數閉門不出,用不上朝來抗議。

    宇文冼殺了陳叔寶,終於霸佔了張麗華,享了陳叔寶的福氣,將張麗華、孔淑蘭都封為側妃,這還不夠,就連宇文治收入後宮的麗嬪任綰芬也不放過。

    據說,宇文冼夜夜在後宮宣淫,一晚上連御數名嬪妃。

    宇文治其他的六個兒子,寶親王宇文琛前一年就被都藍可汗接到突厥了,貴郡王宇文璨被昌盛王宇文澄帶著偷跑了,不知下落。

    其餘四個兒子都暴斃了。

    太后被軟禁,大司空一家被軟禁,那些不服氣的大臣要不被軟禁要不被刺殺。

    宇文冼和宇文演、宇文冶為輔政總理大臣,而玉貴嬪王衍垂簾聽政。

    皇上兵敗後聽說去了太原,現在生死未知。

    朝中已經來了三道調令,催促宋留進京,宋留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他們不會放過宋留,宋留是宇文治最信任的人,昌留王,天下皆知。

    因為嶺南地處偏僻,而且冼夫人素有威名,宇文冼、宇文演也不敢亂來,只是催促。

    雖然宇文冼等人只是控制了京城,可是別處一些小人趁機造反,烽煙四起。

    最後進來的是陶櫻,陶櫻講方省涯抱在懷裡,臉貼著方省涯臉,笑道:「你若不死,我還不敢這麼抱著你。」

    方省涯虛弱地笑,「是我對不起你,找個好人家嫁了,生一群可愛的孩子,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

    「我偏不嫁,是你對不起我,甭想死後能夠安心。」陶櫻咯咯笑著。

    方省涯也笑,「也好,各人還各人的債!」慢慢的,笑聲弱了,陶櫻懷裡的身體漸漸冷冷了,僵硬了,陶櫻很快活,方省涯是死在自己懷裡,從此再也不用擔心誰來搶,誰也搶不走。

    陶櫻拿過一把鋒利的剪刀。

    宋留等人在外面等了很久,也不見陶櫻開門,更沒有聽到哭聲,宋留心裡怕陶櫻想不開,急忙推門。

    陶櫻伏在方省涯胸口,滿頭的秀髮都剪了,神情凝視著方省涯,面上都是微笑,似已癡了。

    宛露上去抱開陶櫻,陶櫻也不反抗。

    方省涯安靜地躺在床上,面色平靜,已經走了很久。

    烏黑的長髮披散著,上面綁著密密麻麻的死結,都是陶櫻一縷一縷地將自己的頭髮綁上去的,結成死結,誰也解不開。

    宛露握住嘴,那些聲音都堵在嗓子眼,你擠我擁,誰也出不來。自己要是陶櫻姐,一定也會這麼做。

    愛到極致,也恨到極致,不管是愛還是恨,都願意糾纏生生世世。

    郝聽捏著手裡的盤扣,悄悄站在陶櫻身邊,低聲道:「姐姐,我走了,再也不會回來。」

    陶櫻反而笑了,握著郝聽手,「送送再走,他希望你送他。」

    陶櫻的指甲都掐進郝聽掌心裡,郝聽不覺得痛,只是悲傷,從沒有要傷害姐姐,最終傷害她最深。

    就像自己打的那個如意結,一根一根絲線纏在一起,出發點是好的,是為了結局的如意,可是各根絲線糾纏在一起,成了死結,最終成了死局,所有人都死在這個局裡。

    方省涯當天晚上就下葬了,沒有出院子,就葬在花圃裡,沒有起墳頭,立了一塊碑,上面並沒有刻著方省涯名字,而是刻了「老秋廬」。

    陶櫻道:「這是先生最喜歡的菊花。」

    陶櫻低聲道:「這樣,先生就像回到了書廬,一直讀書著學,安安靜靜地老死,不用進宮,不用遇見我,更不用遇見你。」

    郝聽站在陶櫻身邊,低聲道:「姐姐,對不起,我······」

    「方先生說得對,我突然悟了,各人還各人的債罷了。也許前世,方先生欠你的債,而我欠方先生的債,你欠宋留的債,而宋留又欠宛露的債。」

    陶櫻轉身,在燈光下,郝聽驚恐地發現,陶櫻就這麼一轉身的時間,面容迅速蒼老,原來光滑緊致的肌膚鬆弛老化,額頭、眼角出現深深的皺紋。

    郝聽甚至能清楚看見陶櫻蒼老的過程,那些皺紋像是恐怖小說裡面寫的惡靈,匍匐過來,伸出長長的觸鬚,貪婪瘋狂地嚙噬著陶櫻的青春。

    「姐姐,姐姐,你,你······」郝聽睜大眼睛。

    陶櫻從郝聽圓睜的眼裡看見自己的模樣,也不害怕也不驚恐,注視著方省涯的石碑,溫柔笑道:「這樣,我就能快點見到方先生,這一世的債就還完了,輪到先生欠我的債,下輩子該他還了。」

    陶櫻不再說話,進屋了。

    郝聽癡癡地站在院子裡,各人還各人的債罷了。那是不是自己也欠了宇文治的債,那宇文治又欠了誰的債?

    已經到了後半夜,微有點涼意,郝聽縮著肩膀,走出方宅。

    宋留就等在門外,宛露小心翼翼地站在宋留身邊,郝聽出門,對他們燦然一笑。

    宇文治說的對,誰愛上,誰就落了下風。

    宇文治愛郝聽,落了下風;

    陶櫻愛方省涯,落了下風;

    宛露愛宋留,落了下風;

    而郝聽和宋留彼此相愛,都落了下風。

    那究竟是誰站在上風,看著這場悲歡離合的大戲?唯有命運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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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是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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