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雲姣點頭,就是那一日,自己第一次看見皇上,就一眼,在心裡就生了根,要說亂了章程,也是自己先亂了章程,「臣妾明白,臣妾是真心愛慕景仰皇上,也是不比他人的。」
「朕也明白。睡吧。」
一夜二人相擁而眠,第二日起床,宇文治親自服侍史雲姣梳洗,替史雲姣描眉,結果兩隻眉毛一邊高一點一邊低一點,將那枚親手雕的玉珮繫在史雲姣腰間,含笑道:「你日日戴在身邊嗎?」
「當然,日日都戴著,如果皇上不來,臣妾就將它放在心口,就像皇上陪在臣妾身邊一樣。」史雲姣說到這裡,眼圈紅了,泫然欲涕。
宇文治臉色沉沉,定定地瞅著史雲姣,然後展顏笑道:「你受委屈了,今後,朕日日都陪著你。」
從這日起,宇文治日日都陪著史雲姣,從未踏進別的宮殿一步,史雲姣風頭無兩,朝中紛紛揣測,皇上意思很明確,這是要擢封月貴嬪啊。
朝中一些善於跟風,阿諛之輩成群結隊上書,月貴嬪身份貴重、端莊大方,素有先後高鳳棲之風。
宇文治雖然不可置否,折子留中不發,但是對於上折的人和顏悅色,眾人更是篤定。
史雲姣給史萬歲送了家書,隱晦透露了皇上和太后的意思。史萬歲本來不欲來京,長安的一些眾臣對自己手握重權頗有微詞,現在史雲姣寵冠後宮,連著昌興王宇文冼也重用起來,特旨,容太妃史良容可以出宮與子宇文冼同住。一些朝臣上折子彈劾史萬歲在邊關縱兵傷人、搶佔民女、圈地建府等等,宇文治將折子發給史萬歲,硃砂批「美玉微瑕」,語氣甚為調侃。
私下發了欽差,帶著密旨到邊關,欽差當面斥責了史萬歲,但是密旨裡面卻是大家讚賞,噓寒問暖,言語慇勤。
史萬歲大為放心,皇上雖然年輕,但是心思深沉且多疑,行事皆無蹤跡可循,往往事出突然。這時候皇上不得不倚重自己,突厥還要靠著自己來平定。
張仲雖然在伐陳中立下功勳,可是那是奇襲,運氣佔多數,可是指揮千軍萬馬,可就不能靠運氣了,一旦指揮失當,亡國皆有可能,皇上不可能將這副重擔猛地壓在張仲身上。
況且史家在朝中一向根基深厚,豈能輕易倒台,史萬歲不是高穎,也不是張弛,這兩人雖然一度權傾朝野,但是手中沒有軍權,皇上翻手如雲覆手如雨,將兩人勢力剷除。
眼看著小女兒就要產下皇子,後位唾手可得,擢封史雲姣母親就是一個信號。
最讓史萬歲心癢難熬的是,名動天下的張麗華還在長安等著自己,張麗華送來一封信,那一手飄逸的簪花小楷,心中道「妾一嚮慕君之威名,心甚往之。君來長安,妾當沐香掃榻相迎。」就著短短一句話,史萬歲身燥體熱,坊間傳言,張麗華柔若無骨,身體能夠纏成各種姿勢,任由索取,晝夜不倦,容色愈加艷麗。
江南臣僚,特意巴結,重金購得一妓,秘密送到塞北,此妓外號,「賽麗華」,容色美艷,身段玲瓏,腰肢纖細,史萬歲頭次品嚐江南女子,溫婉可人,床笫之間花樣百出。何況真的張麗華!
更有一段隱秘的心思在裡面,張麗華是伺候過皇上的,被她夜夜伺候,那滋味一定如當了皇上一般。
存了這些想法,史萬歲決定去長安。
帶了三千精兵,一路奔波,到了長安,差不多趕上史雲姣生產的日子。
史萬歲本意試探宇文治,看宇文治能否讓他這三千精兵入城。
宇文治連猶豫都沒有,就放三千精兵入城,在驛館安頓下來。
宇文治親自迎出城外十里地,君臣相談,笑語宴宴,隨即舉行擢封大典,宇文治將節制天下兵馬的虎符一分為二,各執一半。
當夜,將宋留的府邸賜給史萬歲,張麗華梳洗停當,乘香車送入府上。
燈下,史萬歲只穿著中衣,皇上給得聖旨攤開放在桌上,只等著史雲姣產下皇兒,皇上便會在聖旨上蓋上玉璽,擢封史雲姣晉後位。
史萬歲顫抖著手一邊又一遍在聖旨上撫摸著,突厥平定了,皇上就不需要自己了,自古狐兔死,走狗烹。我史萬歲當然不能等到那一天,束手待斃。
嘿嘿冷笑,宇文治小兒,你現在拚命籠絡我,甚至讓三千精兵入城,長安兵馬不過五千,我這可都是出生入死的悍將,不是你那些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可比的。
一旦女兒產下皇兒,這枚玉璽就由不得你了,不蓋也得蓋。
手中有了皇后和皇子,就有了籌碼,天下換上姓史來坐一坐。
下人敲門,史萬歲捲起聖旨,「進來!」
下人畢恭畢敬站在一邊,「稟將軍,皇上給您送來一份大禮。」
後邊兩個太監抬著一個長的盒子放在房中,並不說話,行禮告退。
史萬歲撫著下頜的鬍鬚,在盒子上敲敲,並不著急打開,從牆上取下隨身的配件,抽出,寒光閃閃,轉動劍柄之間,似乎有一抹抹光從劍上急速地流過。
史萬歲都不能準確記得,這柄劍飲了多少人的鮮血,每次拔劍,都能聽見劍身發出興奮的嗡嗡聲,史萬歲慢條斯理地用綢布細細擦拭著劍身,陡然一回身,挑開盒蓋,動作敏捷得如一隻豹子,薄薄中衣下面的肌肉鼓起,一點兒不像已經五旬的老人。
盒蓋倒在一邊,裡面並無暗器飛出,安安靜靜的,史萬歲持著劍慢慢走近,盒中居然躺著一名女子,巴掌大的小臉,雙頰粉紅,在燈光照耀下如無暇美玉,雙目微合,長長的睫毛蟬翼一般,在眼底投下美好的陰影。
史萬歲心裡有幾分明白,但是仍然將劍懸空指在美人眉間,「你是何人?」
美人盈盈睜開雙目,一時間,史萬歲竟覺得屋裡的燈光都暗淡下去,有一層媚到極致的光在美人眼中流動。
美人輕啟朱唇,「將軍,聞名不如見面,果然威猛,也不枉妾身焚香沐浴。不知將軍是否掃榻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