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重現以前風光，不，比以前還要風光。
張仲贏取長公主宇文沫，皇上宇文治親自送親，這是多大的榮耀。
正月初九夜，儘管張仲和參加婚宴的百官都幹了一遍，身上都是酒氣，但是背依然筆挺，一襲大紅袍，卻和張猛不一樣的感覺。
張仲叫新房裡的喜娘、丫鬟都退下，手指捏住蓋頭垂著流蘇的衣角，想要扯下，卻又停住，臉上表情莫測。
宇文沫緊張地絞著手指，咬著唇，唇上的胭脂帶著薔薇花的香味，有點甜絲絲的。心裡滋味極其複雜，希望張仲揭開蓋頭，又希望時間在這個時刻多停駐一會兒，讓自己享受一下目前，再多積累一些勇氣好面對未知的將來。
張仲攥緊蓋頭的一角，深呼吸，既然什麼都是命中注定的，那就順從吧。猛地一扯，宇文沫下意識用手一攔，遮住眼前突如其來的亮光，張仲慢慢笑了，微一側身，將明亮的燈火擋在身後，宇文沫扇動兩下睫毛，睜開半瞇的眼睛，仰頭看著張仲，也笑道：「果然要比被揭開蓋頭後看見一個陌生人的感覺要好。」臉卻紅了。
張仲伸手取下宇文沫頭上沉重的鳳冠，宇文沫長長地噓口氣，「還真沉！」張仲濃眉舒展，也許，這樁政治婚姻比預想的要好。
突如其來的尷尬搶入兩人之間，四目相投，有些熟稔，有些陌生。最後，宇文沫受不住張仲的凝視，移開目光，盯著大紅的喜燭，張仲笑道：「我都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公主還是娘子？」
宇文沫也是一愣，顯然思索一下才道：「這倒是一個大問題呢。可以有第三種稱呼嗎？」
「當然。」張仲笑道，「如果你有更好的提議。」
「你就叫我名字，宇文沫。我希望我和你能處在同一個高度上，你明白我意思嗎？」
由於是張仲背著光，臉隱在黑暗裡，宇文沫看不清楚他表情，他發出一聲「嗯？」好像有點驚訝，又有點興趣。
宇文沫自顧取下發上繁複的頭飾，散下如墨的長髮，斜一眼張仲，帶著些調皮的神氣，「你不是我的駙馬，我也不是你的妻子。」張仲側身，執起酒壺倒了兩杯酒，遞一杯給宇文沫，輕輕轉動手裡的酒杯，石雕般冷硬的側面，被燭光鍍上一層暈黃的虛邊，嘴角似笑非笑，彎起一個圓潤的弧度，竟有些誘人的味道在裡面。
宇文沫接過酒杯，小指勾起胸前的一縷頭髮，在指上繞著，一圈一圈又一圈，蹙眉，「當然不是完全不是，是不僅僅是。」宇文沫自己也覺得話比較拗口，探詢的目光拋向張仲，張仲點頭，表示完全明白。宇文沫釋然笑，鬆一口氣。
張仲轉動手裡杯子，杯中的酒形成一個小漩渦，酒色碧清，笑道：「那咱們的交杯酒還喝不喝？」
「當然喝！」宇文沫笑靨如花，手中杯子在張仲杯子上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我覺得這樣的方式更好。乾杯。」仰頭喝下杯中酒，又將杯子反過來，一滴都沒有剩下，沖張仲爽朗一笑。張仲也仰頭幹完杯中酒，也將杯子反過來，沖宇文沫挑挑眉，「宇文沫？」
「誒。」宇文沫輕快應道。
張仲袍袖一動，手中杯子飛出窗外，宋留和張猛各自一閃，杯子滾落在窗下的草地上，宋留嘻嘻笑著，「春宵苦短啊，好好珍惜，皇上說了，你明日可以不上朝。」
張猛不吭聲，尋著那只杯子，居然沒破，攏在袖中，神色似嗔似喜，大紅色的袍子，格外的風流嫵媚，好似開在窗下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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