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省涯「嗯」一聲走過來,站定在郝聽面前,瞧著郝聽手裡的小傢俱,郝聽不由自主後退一步,方省涯伸出手,郝聽下意識先把小傢俱往身後一藏,好像幹壞事的小孩,動作之後,又覺得不妥,偷眼瞧一下方省涯,方省涯只是輕輕佻一下眉毛,郝聽就覺得心一跳,竟有些害怕,訕訕地把手裡的小傢俱遞給方省涯。旁邊的劉玄心裡害怕的很,私自往宮裡帶東西,這罪名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劉玄額頭竟是見汗了。
方省涯拿著小傢俱略看一看,「做得倒是精緻。」可是並沒有歸還的意思,郝聽瞧著,也不敢要,只是牙痛似地絲絲輕聲吸著氣。方省涯嘴角一勾,有點笑意,將小傢俱遞過來,郝聽喜不自勝地去接,卻聽到方省涯道:「送給我,可好?」
「啊?」郝聽手還放在半空,隔幾秒,才低聲道:「好。難得方先生喜歡,是奴婢的榮幸。」可是眼睛一直在方省涯手裡打轉,方省涯但笑不語,劉玄鬆口氣,看不出來方先生喜歡這類小東西。劉玄對方省涯行個禮退下。
方省涯背著手,小傢俱在他手裡晃呀晃,郝聽跟在後面,肉痛得很,自己一直對木頭的東西有一種偏執,前世經常一個人去逛傢俱市場,專挑實木的店逛,那些木頭閃著誘人的光澤,手指從木頭細密的紋理上劃過,心裡特別滿足,可是實木的傢俱都太貴,只能看看摸摸。
郝聽歎口氣。
「怎麼捨不得?」方省涯平淡的聲音在前側響起。陷入沉思的郝聽差點撞上轉過身的方省涯胸前,趕緊剎住,又後退一步。
「沒有,方先生能喜歡,是它三生修來的福分,也是奴婢的榮幸。」郝聽又換上溫順的淺笑,低垂了眼睛。
方省涯只能看見郝聽頭上像兩個包子似的雙髻和嘴角溫順的淺笑,不是昨日的古里古怪,也不是剛剛和劉玄在一起的隨意,而是宮裡每個宮女千篇一律的面孔。方省涯心裡突然有些氣悶,沉了臉,「木頭也有三生嗎?」
「呃。」郝聽被嗆了一下,這人思維也太怪了,這就是一句奉承話,幹嘛這麼認真,可是也不能不回話,陪著笑,「應該有吧,奴婢是這麼想的。」方省涯見郝聽先呆一下,然後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心情又好了,含笑道:「也許吧。」
轉過身繼續朝前走,幾步,方省涯道:「不用自稱奴婢。」
郝聽很快道:「那稱什麼?」
「我。」方省涯言簡意賅。
郝聽沒有敢回話,這個美男喜怒無常,捉摸不定。如果這時候,自己回一句「我知道。」萬一美男大喝一聲「大膽。」把自己拖下去砍了怎麼辦?或是像穿越小說中那樣,發配到浣衣署,大冬天,寒風凜冽還搓洗著衣服,一不小心洗壞了還不飯吃,手上都是口子,多淒慘啊!
郝聽思維比較發散跳躍,決定還是不要回話了,輕輕「嗯」一聲,表示知道。
前面的方省涯等好久,聽到郝聽輕輕「嗯」一聲,說不定這丫頭又不知道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以為自己要害她,輕輕笑出聲。
郝聽鬱悶地聽到方省涯低低的笑聲,心中感慨,美男的脾氣都是大家慣出來的,古今皆是。
劉玄並沒有走遠,看著方省涯和郝聽一前一後走進觀滄閣,郝聽什麼時候和方先生這麼熟悉了?從沒有聽郝聽說過。郝聽看起來有時候精靈古怪的,實際上很簡單,特別天真的一個孩子,所以劉玄願意和郝聽在一起,郝聽沒有害人之心,總是真心對人,覺得別人也會真心對她。劉玄自認為不是好人,也害人,也不擇手段,正因為自己陰暗,才更嚮往郝聽這樣的陽光。有一種感覺,坐在黑暗裡靜待黎明,當天邊出現第一道亮光,驅散心中黑暗恐懼,生命得到救贖。
那方先生接近郝聽是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