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一行人的馬車,駛入了玉佛城,找了家客棧,無心一行四人住了進去。
其實,在這玉佛城,鬼谷聖地是有自己產業的,宅院以及商號均是有的,只是無外人知那些是鬼谷聖地產業而已。
鬼谷聖地很少與正道江湖人氏打交道,因他們不是那種掛著仁義二字以產除武林敗類為己任的所謂正道江湖人氏,他們也不是邪教邪派以吞併中原武林為宗旨的所謂反派之人,他們是居中者。
所謂的正、邪、中立,是三條線,各方均有各方勢力,而玉佛城,明顯是正道勢力的集中點,他們這中立一方,自是不利明目在此置辦產業。
化明為暗,對於他們收集情報,也有一定益處,至於現今他們來到此不住自己宅院,卻住客棧,是因他們現在的身份,是『正道』武林中人。
而這一切,均是為探知藥引所在地。
在客棧住了倆日,影見魅月與無心均無所動,無所言,他有些沉不住氣了,魅月與無心一直沒告訴他,那藥引究竟為何藥,若他知了,獨自去尋,也有個方向。
「魅月,醫治無心眼的藥引,到底是什麼?」冷冷的,影將魅月堵在了客棧的房門前。
「晚一點,還有點事我們沒弄清楚,等確定之後,為她尋藥得藥,少不了你出力的。」有關那藥引,有些事他還得再查查,且得那物,非易事,需天時地利人和。
「到底是什麼東西,不就是醫治眼睛嗎?為何變得這般麻煩。」這裡不是鬼谷,是人多複雜的客棧,雖他們時時看著無心,但她總會被突出現的莽撞之人撞到,每次看到她被人撞,險象環生仍努力保持一臉平淡,不驚不懼的樣子,他心就會一下一下的抽痛。
外面的世界,不停的在提醒著她,她是一個行動不便的人,沒有人陪,她就算站著不動都會危險萬分,她不說什麼,可她真的什麼也不在意嗎?她才十幾歲呀!
「你以為失明的人,有幾個人能復明的?你以為,她又是一般的失明,她是有鬱結,根本從頭到尾,都是她讓她自己看不見的,像這種情況,根本就沒有病根由,是最難醫治的。」
「那你們要的藥引又是什麼東西,我先取來,到時你們看著東西研究不就更好?」
「那東西的使用方法、功效,我也只是在醫書上看到過,實物,天下只有一件,我們要一次得手,否則打草驚蛇,就再無機會了,且我們現在還不確定它在誰的手上。」
「影,不要只是她的事,你就亂了心神,殺手第一忌的就是心浮氣躁,與不夠沉著冷靜。」很冷冽的聲音,心底也有著無限擔憂,他若醫好了她,她的眼復明瞭,離開了,影該如何?看他這樣,真的放下了嗎?他不希望影的一切回到從前,只是一種改變表面的自欺欺人行為,那樣最後痛苦的,還是他。
看來,他得加快腳步才行了;這玉佛城,也越漸『熱鬧』了,該出現,不該出現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晚間,魅月神不知鬼不覺的獨自出了客棧,零辰的玉佛城,卻也是一片寧靜的,魅月去了玉佛寺,去了御劍門,更去了盟主府,夜探,讓他鎖定了倆個目標。
他要的東西,江湖人只知在一個五十年前名動江湖的大俠手裡,而五十年過去,那大俠早仙逝,然有三個與他先親密的後輩,執當今武林正道牛耳,而這三個人,一人是玉佛寺的現任住持,他算是那位大俠子侄輩至親,一位是御劍門遠遊四方的少門主,還有一位就是當今的武林盟主林天盟。
那大俠終生未婚,無親兒,卻有一個弟弟與倆愛徒,而御劍門的少門主與林天盟,正是其愛徒後輩。
大俠一向待人不分親疏,故魅月不知當年他將自己擁有的碧血玉佛傳給了其親弟,還是倆愛徒之中一人。
是的,無心治眼所需的藥引,不是何靈芝聖果,而是一方碧血玉珮,然那碧血玉珮,比起任何靈芝聖果更珍貴千萬倍,習武之人得它,可助長內力,中毒之人得它,可去百毒,得罕見惡疾之人得它,可做藥引藥到病除,實仍一聖物。
那玉珮成玉佛形,通體碧綠,而怪異就在那玉佛佛肚之中孕著鮮紅的液體,那液體似鮮血,碧血玉佛因此得名。
如何使用這碧血玉佛,魅月與無心均至古書上有看知,似乎是以內力催化,至一定境界,碧血玉佛那佛肚幾乎不可見的肚臍會溢滴出碧血,而那碧血,便是藥引。
玉佛寺住持已是方外之人,無後輩,年已高,那碧血玉佛在他手上機會極少,魅月下面的目標,就是那林天盟與御劍門長年遠遊的少門主。
他二人均只二十多歲,武藝卻冠絕天下,林天盟雙十年華便一舉得武林盟主之位,那御劍門少門主更是年少便行走江湖,長劍無敵,魅月尋思,若那倆人武藝真如此之高,如入化境,不排除他們有用碧血玉佛修練武藝,助長功力之可能。
然碧血玉佛只有一枚,到底在誰手?是誰得其而修練成驚世武學的呢?是坐守此城的林天盟,還是那淡泊名利,遊俠江湖的少門主?
若倆人曾交過手,有高低之分,魅月到可直接找上勝者,認定碧血玉佛在其手上,可天下第一莊與御劍門世代交好,林天盟與那少門主別說交手,點到即止的武藝過招也未有過。
倆人武藝上盛名,各有擁護者,實難分高低。
御劍門的少門主遠遊,不在玉佛城,魅月決定先將目標鎖定在林天盟身上。
不知魅月是否有查覺,他對無心眼復明之事,盡心得有些出乎人意料了,畢竟他親身為何人做如此複雜醫治之事,是他今生頭一次,如果只為影,理由未免牽強了一點。
既然有目標,魅月便將所有自己所知的告知了無心與影,他要在林天盟的地盤,取他的寶物絕非易事,一切得從長計議。
有了目標,影的沉著與冷靜均反回大腦,要出手,就必須一擊即中。
魅月與影開始活動起來,他們在客棧交結一些正道有頭臉的人物,盟主府常年不定時的是會有武林人氏聚會議事的,而魅月與影打算先抓住這樣的機會正面會會林天盟,是強奪還是巧取那玉珮,他們必須等見過林天盟後做定案。
好在他們並不需要等太長時間,數日後,盟主府就有一場不算小的同盟聚會。
魅月與影,所扮演的是一個異地初到玉佛城的武林人氏,略有身份地位,但又不會太打眼,武藝比較高強但又不會最頂極,為人豪爽又有些沒見過世面……總之,他們在那些快速結交的武林人氏眼底,是個很讓人放心的新武林朋友。
低調、低調、再低調……這就是魅月他們現在的處事風格。
那些江湖人氏在拍著魅月的肩頭,稱兄道弟時,一定想不到,眼前人會是那個冷冽絕情,平時他們聞風喪膽,連沾仰都不敢的鬼谷聖主;那些江湖人氏在豪氣強硬的要影喝下他們一碗碗敬上的烈酒時,一定也不會想到,眼前人就是那個冷血無情,殺氣可隨時將人冰凍,提劍頃刻間就可滅人滿門的第一殺手影。
同盟聚會的日子,終於到了,魅月與影一番商議之後,留下了無心。
他們身份掩飾的很好,無心留在客棧,相對將她帶去那個各路江湖人齊集的盟主府要安全得多。
魅月與影對那扮成丫環的屬下一般叮囑之後,便離開了。
江湖人體內總有好戰的因子,見林天盟,他們噬血的因子在甦醒,因只有林天盟才是與他們立於同一點的人,他們是還未有過交集的倆端頂極勢力,但他們必須隱忍,他們提醒自己,扮演好目前的角色,他們的當前事務是得到碧血玉佛。
入盟主府,魅月與影都不由的要挑眉,這地方華麗得張揚,說是金粉面牆,銀磚鋪地也不過份,這一切,襯映著盟主身份的尊榮。
這裡的一切,不屬於某個人,只要你當上盟主,你就可以享譽這裡的一切。
江湖也是很現實的,武林盟主的比武選取,每五年一次,你有能力得此位,可以一直坐下去,若無能力,下界有新起之秀取而代之,那你就必須離開這裡。
『影,你想不想也弄個武林盟主當當。』傳音入密,魅月笑對眾人,卻無聲的與影交流起來。
『你若將鬼谷聖地收取的殺人佣金拿出三分之一,你可以建十個這樣的宮殿。』唇角未動,影仍是那冷冷的,呆呆的樣子。
江湖人誰都知,永遠不要與鬼谷聖地談錢,因永遠沒人的錢比他們來得更快,更多。
言談間,魅月與影已走入了大廳,他們停止了傳音入密的交談,他們雖傲視眾人,但江湖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他們卻也需防備有隱匿的高手聽見他們的私下『交談』。
入了正廳,魅月與影落了坐,他們環視四周,到場坐在前排的均是名震江湖,稱霸一方的人物,這些人他們可都是叫的上名的,其中更有人曾經是他們的金主,所謂的名門正派,也不過是表面正大光明,暗下出重金請求鬼谷聖地出手收拾與己有過結的『同盟』,也是常有的事。
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可比他們乾淨不了多少,誰知他們的假面具下還藏了多少污穢。
到是魅月也承認,真正問心無愧的門派人物也是有的,那林天盟算一個,那御劍門、裴家堡……不過,這些都不關他的事,他鬼谷聖主只管收他的佣金,取那些命已被買去之人的人頭。
然今魅月、影、還有眾江湖名人在此坐了許久,林天盟也未到場,林天盟為什麼沒到場呢?因為玉佛城來了一個他必須親自出面的人物。
客棧裡,無心靜靜的坐著,她手中拿著一本盲人書,她手指在上面一字一字的撫觸著,用手去感覺,失明的她只能如此看書。
她封了筆,封了口,她不能寫字,不能奏琴,不能吹笛,因這些都會變成尋她之人的線索,可沒有白日與黑夜的她,整日無事,會有種黑暗沒有盡頭的感覺,如此時間變得更漫長。
書,是那日她要求影買的,可影竟只買了倆卷中的上卷,忘了下卷。
翻過最後一頁,無心將書本合上。「這書還差一本,我們去將下卷買回來。」很清淡的聲音,極好聽的聲音。
無心知冷雨在聽,冷雨就是這些時日照料她的人。
「是。」冷雨不知無心身份,只知無心算是她的一個特別任務,往常她的任務是殺人,而今則是照料人,保護人。
冷雨的扶持,無心一步步小心的步出房門,自從出與魅月交談,他們一同出鬼谷之後,她是自由的。
「要坐馬車嗎?小姐。」出了門,入了客棧大廳,冷雨就變成了丫環,語氣神態與丫頭無一絲差別。
點頭。
若非必要,無心很少出言,她那淡淡的嗓音,輕柔很難改變,她試過,影與魅月聽後總皺眉,最後只對她說:沒必要,少說話。
為什麼影與魅月會皺眉呢?因為那聲音太過好聽,因為那聲音張顯著她的無限靈氣,未避免引起注意,無心只能少開口了。
然而剛出客棧大門,冷雨還來不極吩咐夥計將她們的馬車牽來,一匹失了控,背上不斷流出大量鮮血的馬就向著無心站立的方向衝了過來。
馬兒受傷,發了狂是會踩死人的,眼急的冷雨見此景,心下大驚,她將無心向旁一推,便躍身上馬拉扯著馬繩,狂燥的馬兒哪這般容易馴服,它跳著,踢著,街道開始變得一片混亂,看熱鬧的人擠了出來。
人群的推擠,無心漸被擠出了混亂的人潮圈。「冷雨,冷雨……」無助,她擔心冷雨,雖她看不見,但她知剛才有危險,是冷雨救了她,可她看不見,她現在連自己在哪裡都不知道,她連自己站立的是什麼方向也不知道。
無心的呼喚,被馬兒的嘶叫掩蓋,她手向四處摸索著,現在,她終於體會到她失明的事實了,身邊沒有影,沒有冷雨,身處她未知的世界,她有了恐慌。
好無力,她如深陷大海,漂浮著找不到沙岸。
冷雨躍身上馬,不過是為防馬兒而進一步衝向無心,在她確定馬兒再瘋狂,也衝撞不到無心的方向後,她既時的下了馬,可這時,她看到的只有滾滾人潮。
「冷雨……冷雨……」被人推倒在地,無心叫著冷雨的名,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而這時,她聽到了一個讓她身體變得僵硬的聲音。
「林盟主……」
後面的話,無心再未聽進一字,她只是確定,那是哥哥的聲音。
無心將身子向後縮,再向後縮,她不要哥哥看到她這個樣子,她不要……
直到身體抵靠上冰冷的牆背,無心就這樣狼狽的坐著,縮成一團的她,就算有著平凡的**做掩飾,掩蓋不了她那讓人無限憐惜的氣質。
有那麼一刻,與林天盟交談客套的冰玉邪,似乎有所感應的看向了層層人群之外,無心所在的那個方向,他甚至晾下林天盟,腳受吸引的向那個方向邁去,可是他什麼也沒看到。
空空的牆角,一眼看到盡頭,冰玉邪卻止不住心底泛起的惆悵與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