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有話但說,我們,還是外人嗎?」同是一條船上的人,狼子野心的本質都看得清楚,不是一窩鼠,不入一個洞。
「沒什麼?我倒也沒有什麼好盼頭的了,後宮裡,有著太上皇撐腰的卓玉,不,現在我們還得尊稱她為淑妃娘娘呢?有著異國風情的公主,還有著張妃,她可是直說了,不會放過我們的。」華妃能得皇上的聖寵,這是一直都是的事。
華妃明瞭地笑:「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姐姐你放心,要是皇上到了我那兒,我必會勸皇上來你這的。」
虹昭儀一笑:「有姐姐這一句話,我就安心了,什麼張妃,什麼卓玉,算什麼呢?如果沒有皇上的寵愛,還不是只是擺著好看的盆花,什麼時候說敗,就敗了,只是和我姐姐聯手,那就什麼也不怕了。」
「嗯,皇上明天就回來了,到時候,虹姐姐就能明白我的誠心有多大了。」華妃沒有了溫柔,露出的笑,那是一種陰深至極的笑,就算是虹昭儀,也不一定就知道她的真面目。
至黑的天色,卻是一步也不曾停留,失魂落魄地坐在車輦裡,鳳御夜的心撕成一片一片。
他不知道自已為什麼還回來,他不想回來,可是,他回來了。
他恨父皇,可是,他不得不面對他,他愛彎彎,卻也不得不分離。手中的藍龍玉,殘留的香氣,失卻的溫度。
是秋的夜聲,一聲一聲的夜鳥在叫著分離,他闔上眼,用力地握住了藍龍玉。
曾說過的誓言,歷歷在目,彎彎說話不算數,他早就知道的,還是痛心啊,藍龍玉轉了一圈,還是回到他的手上了。
有些厚繭的手,是為幸福而爭取的,卻是可笑得不堪一擊。
他最喜歡,牽著彎彎的手,大街小巷地走,小手牽在他的掌心裡,是從來沒有過的滿足。
彎彎,這不過是權宜之計,他不會放手的,不會放棄她的。假以時日,他和她還是會在一起。
恨滿得更深更深了,殘忍的笑,在他的唇上拉開了一道絕美的景色。
從今開始,他是皇上,天下人的皇上,一國之君,要彎彎,就要鬥倒太上皇,還有鳳朝的規矩,彎彎說得對,見鬼去吧。
要算計他,要逼他,就要付出代價。
離建鄴城越來越遠,離彎彎也越來越遠,彎彎,一定要等我,一定會來接你的,彎彎,不要背叛我,除了你,我沒有什麼。
他害怕,彎彎會和徐天洛,他是小人,一個趁虛而入的小人,在他的身上,同樣地用不到什麼君子條約。
快馬加鞭,只用了一夜一天的時間,就到了京城裡,宮裡的鍾敲了起來,正是用膳之時,卻沒有一個人出聲,全跪在正門迎接,微服私訪的皇上回宮。
瞧,太上皇為他圓滿得多好啊,微服私訪。好啊,好啊,他坐在高高的車輦上,冷眼旁觀地看著他各色美貌異常的妃子。
一個個,無不費盡心思地妝扮,只為了討得他的歡心,是誰安排的,太上皇,抑或是太后,好,很好。
鳳御夜站了起來,妃子們和宮女人都拜了下去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沒有說話,沒有叫平身,就那樣看著她們,是放縱她們太久了嗎?讓她們不明白誰才是皇上,都知道他回來了消息倒是快啊。他冷笑著,靜靜地觀賞著他的妃子。
這種異常,也讓人心驚膽跳,皇上從來沒有這樣看她們,並不會認為這種凝重的氣氛會是想挑個美人侍寢,那是一種找碴的目光,誰也不想去找死。各自都抖著身子跪在地上。
後面的太上皇也覺得不妥,在公公攙扶下,走到了前邊,皺起了眉頭輕聲說:「夜兒,別孩子氣了。」
鳳御夜冷冷一笑:「父皇覺得不對嗎?還是覺得朕任性,還是和你鬥氣,對,父皇,你完全猜對了,從今後,朕不再是以前的鳳御夜了,朕是後宮的皇上,父皇,你是想要做能廢皇上的父皇呢?還是做個不管事的太上皇,這是朕的後宮,父皇要發令的嗎?朕也就知道父皇心裡是怎麼想的了。」他恨,他不會讓父皇好過的。他喜歡平靜是吧,他喜歡安逸是吧,好,那他就有操不完的心了,說他任性就任性吧,他就是任性。
他滿腔的氣憤,如何才能發洩出來。
太上皇的眼裡,寫滿了傷痛,何時的皇兒,會變得這等不通人情了,愛情是毒藥,能腐蝕一個人的本性。
良久,他沒有說什麼?讓公公扶著往乾元宮而去,那微低的頭,寫滿了傷痛和無奈。他真的管不了這個皇兒了,這曾是他的驕傲啊,一個人中的龍鳳。絕無僅有的皇上,他冷靜,處事幹練,什麼事在他的手裡,都能輕易地解決。
他給他選了不少嫻淑的妃子,卻還是鎖不住他的心。
鳳御夜冷哼地笑了,這不過是個開始,他的恨,他的報復,還滿滿的,不曾有消彌過半分。他已經父了他的母妃,還派人殺彎彎,不只是一次啊。
這些他的后妃們,都參與了些什麼呢?溫柔的華妃,艷麗的虹昭儀,還有明麗的張妃,風情萬種的公主,最最最該死的,還是卓玉,曾經的欣賞,在那件事發生之後,都變成了虛假。看到她,就覺得她滿懷的心機,面目可憎。
「平身吧!」他冷冷地說著,夜風吹得他衣服獵獵作響。
沒有人敢說一句話,跪得過久的雙腳,都有些發抖,皇上是回來了,但是,那感覺,卻不再是她們所認識的皇上了。
明亮如白晝的正清宮裡,那曾帶給他歡心無比的諾大宮殿,少了一個人,把所有的快樂也都帶走了。
他手裡還拿著藍龍玉,用絲絹細細地擦拭著,眼神裡的認真,讓人不敢驚憂了。
只是一聲一聲的敲鐘聲,讓那福公公不得不斗膽說話。「皇上,快三更了,皇上請就寢吧!」
三更了,彎彎現在那裡,她睡著了嗎?她睡得好嗎?她該死的還睡相不好不說,還要掀被子,秋寒了,她要是著涼了怎麼辦,鳳御夜的心裡恨不得長個翅膀,馬上就飛到她的身邊。
「皇上,皇上,三更了,皇上該休息了。」五更天一到,又得起來了。
手中的藍龍玉捶敗地跌在地上,他癱住在龍椅上,一切的一切告訴他,這裡是皇宮,彎彎不會再回到他的身邊了,他不過是在自欺欺人,彎彎多討厭後宮啊。鳳御夜,不要做夢了,不要做夢了。
「皇上,要不要宣御醫。」福公公小心翼翼地說。皇上真的不對勁,似乎很痛苦。
鳳御夜苦笑,揮揮手:「不用侍候,下去吧。」
苦吧,痛吧,為何夜深了,還睡不著,為何夜深了,還撕心裂肺地痛。蝕骨的思念讓他所有的知覺都吞噬。
只有夜深人靜時,他才會這樣任由自已軟弱,皇上,高高在上的皇上,連傷心,也不能選擇時間。
是該睡了,也許睡著了,能夢到彎彎。
沒有睡意的他,端起一碗那煎好的藥一飲而盡,才在孫公公的攙扶下,往龍床而去。
五更一過,他就沒有一點睡意地醒來,習慣性地看看裡面,沒有任何一個人的痕跡。是習慣了,習慣早早就起來,那樣能看到美人春睡圖,一個小懶豬睡在旁邊。
就是連上朝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已在幹些什麼?
他輕輕地彈著琴,悠揚的聲音在牡丹園裡飄了出去,第一次彈琴,有個笨蛋睡著了,他很氣,氣得倒了一杯茶在她的頭上還不夠,還得再沏上一杯再倒上去,她那氣怒不得,又無奈的表情,讓他想起,忍不住地輕笑了開來。
琴聲也輕快了很多,他的心情好多了,明媚的秋日陽光,盛開的牡丹花,美好的回憶,那些回憶,得省著點,要用好長好長的時間,才能見到彎彎。
學會了任性,學會了什麼也不管,只想報復,琴可以用來平復心情,可彈了許久,也不見有平靜下來,眼前的每一朵花都幻化成彎彎的笑臉,她頑皮的,無賴的,無可奈何的。
「皇上。」孫公公小聲地說話:「敏昭儀求見。」
真是奈不住啊,這麼早就來求見了,鳳御夜點點頭。
一會兒,那美麗的敏昭儀就邁著小碎步,搖然生姿地往牡丹園而來。臉上,讓人不得不醉倒的笑,敏昭儀,不錯,也是一個很能爭風吃醋的角兒,他不是不知道,敏昭儀暗地裡有多囂張,他要的就是她這種性格。
他沒有出聲,修長的十指依然在琴上輕輕地拔弄著,彈出的高山流水有些高亢。
敏昭儀看得癡癡的,也不敢出聲,只是立在一邊看著,後宮誰不知道皇上的火氣很大,這幾天,都不會有人敢靠近皇上,但是,皇上會生氣,是因為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那個賤人不在。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一個可以趁虛而入的機會,受些氣無所謂,反正她們是皇上的女人,受皇上的氣,那算得了什麼呢?只是,皇上會對她有特別的不同。想那華妃,因為皇上氣恨華貴妃,所以專寵她妹妹,不管目的為何,女人想要的,就是寵愛,哪怕只是曇花一現,也好過在深宮中默默無名,一輩子都看不到皇上,那麼,世上,豈不是白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