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屍口
「小北哥哥,我想回家了,茵茵好害怕,這裡好恐怖!」古廟裡劉去的石像後面,竟然有一個可以容下一個大人的洞口,小北和茵茵此刻正躲在裡面,擠在一起。
「等會天亮了,哥哥帶你回家。」小北衝茵茵淘氣的笑了笑,耳朵貼在石像上聆聽外面的動靜。
「小北哥哥剛才那些小孩子為什麼都要抓你,咬你的脖子?」
「我也不知道,不過他們都是鬼啊!還好我知道童子尿可以驅鬼,把他們全變成白煙了。」
「那下次我要是碰到鬼,我也可以尿尿啊!」茵茵一臉天真,開心的望著小北。
「哎呀,你的不行。我聽私塾先生說,童男的尿有用,童女的不行。」
「為什麼啊?」茵茵一臉認真,小北撓了下腦袋,這麼高深的問題不是他現在能回答的了的。
古廟的門被打開了,小北急忙摀住茵茵的嘴,兩個小傢伙嚇的大氣也不敢喘。三根三尺三寸的香燒到了一半,因為打鬥燃燒的蠟燭只剩十幾根,伏魔血米散落一地。金屍劉去站在門口,用他那只剩血洞的眼睛望著自己的千年石像,乾癟的臉上肌肉抽搐,笑的詭異非常。
「好重的童子尿味,我的那些義子怎麼一個都不見了。」劉去將狐狸頭「咕咚」一聲扔到地上,血淋淋的腦袋在地上滾了幾圈,剛巧停到石像的後面。七孔流血的狐狸頭,瞪著一雙眼睛圓溜溜的望著小北和茵茵,要不是被摀住了嘴,茵茵只怕要失聲叫出來。兩個孩子渾身發抖,上下牙齒開始打架。
「那些童男童女的魂魄大半被李翠花用伏魔血米打的灰飛煙滅了,剩下的幾個我追出去的時候還在,讓他們看住新祭祀來的孩童了,怎麼現在都不見了?」虞醉仙美麗的臉上掛滿不解,低首沉思,顯的嫵媚迷人。
「姐姐,那個李翠花不是說,新祭祀的童男是罕見的千年純陰鬼嬰,是不是那些小鬼把他吸乾逃跑了?」虞醉仙身後的一個美姬提醒道。
「純陰鬼嬰!千年難見,七月十五鬼節子時出生,必會天生陰陽眼,資質聰慧,異於常人。只要吸了他的純陰元陽,我成為金屍王就指日可待了!看來真是天助我劉去啊!哈哈……那些小鬼道行太淺,門口尿味很重,一定是鬼嬰撒的,看來我的那些義子都化為青煙了。童男童女一定還在廟裡,純陰鬼嬰雖然特別,可畢竟是八歲的孩子,你們趕緊給我找出來,我要一口一口吃干他的血肉!」劉去揮舞著乾癟變形的雙手,張開血窟窿般的大嘴吼叫,乾澀的聲音像是被割開喉嚨的公雞。
想到呂小北站在桌子上撒尿的情景,虞醉仙相信那幾個童男童女的冤魂的確看不住他。連李翠花這只懂得邪術的狐狸都害怕他的童子尿,何況是幾個小鬼。她的心裡卻忽然矛盾起來,就像李翠花說的那樣,自己千年來在古墓裡孤獨為伴,守著這具生前臭名昭著惡事做盡,死後依然禍害一方的半腐屍體。自己生前被他搶去做了寵妾,死了還得陪他完成那犧牲無數生命用鮮血澆灌的金屍王夢。難道永生永世都得這樣過去下,逃不出他的魔掌?為何命運總喜歡作弄人?虞醉仙站在石像的後面,她蹲下婀娜的身子向那個小北與茵茵藏身的洞口看去,美麗如水的眼睛與小北對視。茵茵不禁嚥了口口水,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裡沒有?」虞醉仙緩緩站起來,一個精緻美麗的香囊掉到了小北的腿上,窄小的洞裡芳香四溢,沁人心扉。
「奇怪,難道他們跑出去了?」劉去使勁吸了吸氣,轉身朝廟門走去。
「這裡沒有生人的氣息,他們走不了多遠,趕緊去追!」金屍走在最後面,女鬼們飛出去,當劉去樹枝般的雙腿踏出門口時,石像後面傳來了咳嗽聲。被摀住太久的茵茵實在忍不住,使勁吸了幾口氣,卻嗆的咳嗽出來。這一聲讓兩個小傢伙驚慌無比,預示著死亡將會馬上逼近。金屍張開大嘴怪吼一聲,張牙舞爪的走向石像後面。醜陋到極點的腦袋探進洞中,腐爛的臭氣,令人窒息,茵茵「哇」的一聲,嚇的大哭起來。金屍乾癟的瞳孔驟然收縮,怎麼只有一個童女,那個純陰鬼嬰跑哪去了?他一把抓住茵茵,將她拉出來,轉身的瞬間,一股液體迎面射來,金屍沒來得及躲閃,呆呆的站在原地,身上淋了個透,臉上的腐肉劇烈抽動幾下。小北站在他的對面,滿臉疑惑,為什麼沒有收到李仙姑那種冒白煙的效果呢。金屍靈活的像只猿猴,猛然提著茵茵跳起,魔爪伸向小北。感覺不妙的小北無路可逃,脖子瞬間被緊緊掐住,一口氣上不來臉色漸漸變白。金屍劉去仰頭望著自己的石像哈哈大笑,乾澀的笑聲刺破夜空,門外的身影寒毛直豎,雙腿抖了幾下,一股液體流出來,嚇到小便失禁了。
金屍仔細打量著供桌上被自己扼暈的小北和茵茵,血紅的嘴角上口水閃閃發光。兩千多年了,自己每十二年就出棺一次,吸食呂氏族人供奉的童男童女。現在已經到了金屍後期,只要再過一百二十年,再要十對童男童女,自己就可以變成屍王了,而現在只要吸食了眼前的純陰鬼嬰,就不用再等那一百二十年了,劉去激動的有些不知所措。這比自己生前盜了魏襄王墓還要興奮!他晃動著乾癟的腦袋,張開不斷噴出臭氣的大嘴,卻不知道該從哪下口是好。張開閉上,閉上張開,猶豫一會,金屍還是決定直接咬小北的動脈。鋒利的獠牙猛然暴漲,對著小北細嫩的脖子刺下!
「啊!」呂國慶大叫一聲,一根木棍狠狠的砸在了這個正要咬他兒子的怪物後腦上。金屍光禿禿的頭猛烈晃了一下,沒有咬中,國慶手中的棍子卻一分為二。他全身瑟瑟發抖,面對著突然轉過臉來張牙舞爪怪吼連連的金屍,嚇的一屁股癱在地上。劉去憤怒到身上的皮鱗都向外微張,恐怖怪異。這個像是被扒了皮的活死人,讓國慶害怕的直喊娘,腿軟的站不起,跑是跑不了了。難道就這樣,兒子救不了還搭上了自個的性命?金屍雙手如鉤,迅速的掏向國慶胸口,國慶絕望的閉上眼睛,他腦海裡已經看到自己的心臟被這個怪人一口吃掉了。腐肉燒焦的臭氣夾雜著「滋滋」聲傳來,國慶睜開眼發現金屍痛苦的扭曲著身體,自己的寶貝兒子將一隻燃燒的蠟燭狠狠捅進了劉去的肛門,金屍怪叫蹦跳著,開始瘋狂的擺動四肢,那個樣子像是一具在萬聖節的化妝舞會上大跳霹靂舞的乾屍。
「快跑!」被兒子勇敢鼓舞的國慶終於蓄滿勇氣站起來,他抱起小北,就要往外衝。
「還有茵茵。」小北掙脫自己父親的懷抱,推著他去抱茵茵。國慶趕緊把昏迷的茵茵抱進懷裡朝門外跑去,小北從地上撿起一把伏魔血米,撒向瘋狂追來的金屍。紅色的米粒擊在他的身上沒有絲毫反應,這下小北實在慌了,拚命跟著國慶朝門外飛奔。到處漆黑一片,呂國慶一隻手抱著茵茵,一隻手拉著小北,往呂家村方向猛跑,金屍拔掉身上的蠟燭,放進嘴裡幾下咬碎,一躍七丈,如飛一般緊緊追來。腳下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將小北絆倒,粘粘的液體透著血腥氣,濕了他滿臉。國慶急忙蹲下去拉小北,地猛的震了一下,金屍從天而將,落在他們身邊。
「你們是跑不掉的,呂氏族人就是我劉去的永世奴隸!你們先祖的生命是我賞賜的,所以用你們的血來祭祀我是天經地義!「金屍張著嘴,面部的腐肉劇烈抽動,他躬身屈膝,餓虎搏兔般撲向小北。摔倒的小北半天沒有爬起,完全沒有發現到來的危險。呂國慶趕緊放下茵茵,拉住小北使勁往後一拖,金屍撲了個空,藉著落地之力靈活彈起,再次撲向小北。國慶將摔昏過去的小北抱在懷裡狂奔起來,剛跑出幾步,肩上傳來劇烈的疼痛,瞬間麻痺,鮮血往外噴湧,但他沒有停止奔跑,咬著牙抱緊小北繼續向前,腿上突然傳來的疼痛更加撕心裂肺,站立不穩倒在地上。金屍的手上抓著一塊鮮血淋淋的人肉,足有巴掌大小,那是從呂國慶的腿上生生撕扯下來的。金屍手上有劇烈的屍毒,此刻國慶臉色慘白,額頭上汗如雨下,他恐懼的望著逼近的金屍,用滿是鮮血的身體將小北緊緊壓在身下。金屍怪笑著,把從國慶腿上扯下的肉,塞進嘴裡大口咀嚼,鮮血順著嘴角不停低落。國慶哇的一聲吐出來,無力的望著夜空,祈禱蒼天有眼,能救下自己的兒子。蒼穹沉寂,屍毒攻心的呂國慶朦朧的看見一隻巨鳥,從天而降……
「一百多年前,有個人找死,今天你也找死,呂氏後人越來越不把祖訓放在眼裡了!」劉去的聲音像是死亡宣判,他猛的抓住呂國慶的脖子,張嘴咬去!
「不要啊!」小北清醒過來,卻看見金屍的獠牙刺向了父親的動脈,呂國慶無力掙扎,全身劇烈抽搐,小北淚水奪眶而出,奮不顧身撲過去張開小嘴咬向金屍的大腿,一道白光揮來,閃電般擊中了金屍的腦袋,金屍頓時慘叫一聲,跌出數丈,他搖晃著站起來,略帶恐懼的望著小北身邊手持白色骨鞭的少年。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壞我的好事?」金屍劉去異常憤怒卻不敢發難,他死死盯著突然出現的少年,看著他手中晃動的骨鏈十分顧忌。
「我是倒斗之王——吳瘋!今天來這裡就是要掘你的墳,扯你的鱗!」吳瘋向前逼近,金屍緩緩後退,臉上的腐肉不停抽動,氣的渾身發抖。
「小子不管你是誰,你都會因為今晚的舉動後悔的,我有五百血屍,我要讓呂氏族人死光死絕!我會親自吃光你的血肉!」
「哈哈哈,屍王的脊椎骨我都能扯下來,何況是你這個臭金屍!」吳瘋抖動手中的骨鏈,朝金屍甩去,血霧騰升,腥臭異常,金屍消失不見。吳瘋深深呼出一口氣,將手心的濕汗在衣服上輕輕擦了擦。小北趴在國慶的身上,握著父親漸漸失去熱量的大手,八年來第一次流下淚水。
夜空中突然電閃雷鳴,狂風大作,血腥之氣隱隱從亂葬崗飄起,黎明將至,只是不知是否會有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