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幽幽的、雪娘的眼睛迷離了,為何獨喜這首詞?記得當時看到這首詩詞時,心中一怔,一下子就難以忘卻了,此後,每每吟頌,心中總是絲絲縷縷的哀怨纏繞著,她似乎透過詩詞字句裡面看到了淚水漣漣。那時,自己小,不解詩句本意,更不解為何三姑姑獨喜這樣一首詩詞,直到看到了解釋,看到了三姑姑日記裡所說的事情,霎那間,眼前,似乎出現了,那,倆人一起悲切哀戚的場景。
靜修師太沒有等雪娘回答剛才的問題,就對身邊的小尼說,「慧青,把琴放書案上」
慧青就把懷中抱著的東西放到書案上,揭開包著的布,露出一尾瑤琴來。
「雪娘。」靜修師太喚了一聲。
雪娘緩過神來。
靜修說,「庵中太多的清規戒律,想你是不習慣的。知道你會彈琴的,所以帶過來,你每天彈奏幾番,想必心情會好些。」說完,又從身上掏出一本書,遞給雪娘,說,」這是曲譜,就彈奏它吧。」
雪娘接過曲譜,打開來,看到上面寫著兩個字:鴻鳴。雪娘彈奏過很多曲,但這首鴻鳴卻是第一次聽說,她看著曲譜,心中彈奏著,不一會兒,頭有些疼痛,心開始跌宕,她艱難地抬起頭來,「師太,我有些難受。」
「是不是感覺到有一股火在燃燒?」
「是的,師太。」
「你此時的心緒與情懷陰到極致,所以,需要一股如太陽一般火熱的心緒情懷來平和它,此曲就有這個功效,你從今天開始,早中晚,一天三曲。記住,要堅持,就是難受也不要停下來,直到完整地把它彈完了。」
雪娘強忍著頭疼,「雪娘明白了。」
「好啦,貧尼要去誦經了,你好好休息吧。」靜修帶著慧青走了出去。
雪娘下了床,芸兒端來水。雪娘淨手後,點起香,待香燃過一圈煙霧後,開始彈奏了……
芸兒悄悄地出了廂房,站在門外。
雲泰逸和芙蓉坐在馬車裡,心情沉重著。雲泰逸不時地挑起布簾子看向後面的路。
芙蓉見丈夫這般樣子,就知道他的心也留在了水月庵,女兒長到十六歲還是第一次不在倆人身邊。芙蓉難過地說,「泰逸,我終是放心不下,雪兒在病著,可我們卻不在身邊。」
雲泰逸摟緊妻子,言語道,「別擔心,靜修一定會照顧好雪兒的。」
芙蓉依偎在雲泰逸的胸前,慢慢抽泣起來。
中午時分,馬車到了家門口,門房老宋趕緊打開大門,高興地說,「老爺夫人回來了。」
雲泰逸扶著芙蓉下了馬車後,問道,「少爺怎麼樣了?」
老宋說,「少爺好多了。」
林祥正好過來,「老爺,夫人,想著你們也是今個兒回來的。小姐怎麼樣?好些了嗎?」
雲泰逸說,「沒事的,會好的。天賜呢?」
林祥趕緊說,「少爺已經大好了,早上起來還打了趟拳呢。還說,想要去學校呢,我沒讓他去。」
雲泰逸就說,「我們先去看看天賜,再回房休息。」
天賜不在房間裡,四兒也不在。
「估計是去了樟園了。」雲泰逸一邊說一邊往樟園走。
果真是,只見天賜拿著一個澆花的壺正給梅花苗澆著水,嘴裡還在念叨著,「梅花樹啊,你可要好好地長,你知道嗎?只有你好好的,妹妹回來了才會高興起來,妹妹高興了,天賜才能高興,整個園子才會高興。所以呀,天賜拜託你,一定要好好的。」
芙蓉摀住嘴,抽泣起來。
林祥就說,「夫人,您自己的身體也要保護好了,不然,小姐回來見您消瘦了,心裡又會難過了。」
「雪兒一定會沒事的,你別擔心了。」
芙蓉捂著嘴點點頭。
「那,要叫少爺嗎?」
「不用了,我們回去吧。」
在各處轉悠了一天的天貴回到住處,剛剛坐下來,田莊的何管事就進來了。
何管事說,「貴少爺,按照您的吩咐,那些困難的佃戶已經領到了糧食和下種的種子了。」
「那就好。何老伯,這次是我第一次單獨出來做事,您在田莊管事多年,爹爹也很信任您,所以,您一定要好好幫助我。」
何管事就趕緊說,「貴少爺,老奴只是個奴才,不敢讓貴少爺這樣稱呼的。」
「何老伯,您是長輩,再說現在早已經是中華民國,不是過去了,沒有奴才和主子,我們都是平等的。」
何管事高興地眼淚就下來了,「貴少爺,您真是好人,和雲老爺一樣,都是好人那。少爺,剛才那些佃戶們都在稱讚少爺善人呢。」
天貴笑笑說,「何老伯,您告訴佃戶們,所有這些,都是遵照爹爹的意思,天貴只是來傳達一下。」
「貴少爺,您放心,您放心,老奴一定會幫助少爺的。老奴承蒙雲老爺照顧多年,這顆心早已經給了雲老爺了。」
天貴就說,「您看,您又是老奴老奴的。」
何管事就囁嚅著說,「那老……該怎樣……」
天貴就說,「何老伯,你以後跟我說話,就這樣說,天貴,我怎麼樣怎麼樣,就這樣就行。」
何管事趕緊地說,「那怎麼行呢?就算是老……奴不叫老奴,也不能這樣沒有規矩的。貴少爺,您還是讓老奴依照原來樣吧,這麼多年都是這樣的,改不過來了。」
天貴笑著無奈地搖搖頭。
東富進來,見何管事在問了聲好,何管事又說了幾句後就出去了。東富喝了口水後說,「沙盤也,有件事情想跟少爺說說,不知少爺想不想聽?」
天貴就說,「說吧,什麼事情?」
東富沉吟了一下,輕聲說,「那張小姐,好像是,喜歡上少爺你了。」
天貴一怔,隨後笑笑,「東富哥,你說什麼呢?不經意的一面就說人家姑娘喜歡我,是不是太隨便了。」
東富就說,「少爺,我感覺這位張小姐好像以前就認識您,難道您沒有一點印象嗎?」
天貴看了東富一眼,仰起頭,想了想,搖搖頭說,「沒有印象,不記得在哪裡見過。」
見天貴對這個話題沒有意思,就知道他是在擔心著雪娘小姐,「貴少爺,您放心吧,小姐吉人天相,自會逢凶化吉的,等我們回去了,小姐說不定就已經在家裡了。」
「所以放心地和你在這裡談那個張小姐嗎?」
東富笑著說,「那倒也不是,只是,見少爺好像有些悶,想著說說話讓少爺開開心。」
「開心?」天貴囁嚅了一句。
「少爺,您也該成親了。」
天貴幽幽地回了一句,「就算是成親,也是天賜在前的。」
東富就說,「貴少爺,這您怕是想錯了,雖說您是老爺的養子,可是您是兄長,這長幼有序,當然是您先,天少爺後了。」
天貴默默無語著,眼睛望著天。
見天貴不說話,東富想了想就又說,「貴少爺,我知道您心裡在想什麼?」
天貴就問,「你說說看,我在想什麼?」
「少爺喜歡雪娘小姐的。」
天貴驚愣著注視著東富。
東富就又說,「少爺,您和雪娘小姐沒有血緣,您是可以喜歡小姐的。老爺那麼疼您,興許會同意把小姐嫁給你的,到時您又是養子又是姑爺,多好。」
天貴沒有說話進了屋裡關了門。
躺在床上,眼睛裡默默地流下一行淚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