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請負責 梅花初種 冬梅滿園香 【007】天波府裡梅花初種
    雪娘連午飯也不等著吃,就要把梅花種下去,所以,芙蓉雲泰逸和芙蓉帶著三個孩子去了後花廳裡,雲泰逸親自動手挖了樹坑,雪娘和天賜扶住樹苗,天貴胚土,不一會兒,三顆梅花樹就這樣在天波雲家落戶了。天貴和天賜一左一右拉著雪娘的手,圍著梅花樹轉著圈兒。看著這三個孩子,雲泰逸和芙蓉欣慰地笑了,還有比這樣的畫面更讓人感動嗎?

    1906年2月末,大清朝頒發了罷選八旗秀女遴選制度。慈禧太后專門派人傳了旨意。

    「太后懿旨:自祖上進關延至今,凡是在旗女子都要上表造冊,以被朝廷遴選。今朝廷定旨,廢除遴選,特頒旨詔告天下。天波雲家漢也,只因有功德與朝廷,朝廷降恩,天波雲家女子賜滿姓遴選宮闈。現和在旗女子一樣不再上表造冊遴選。但此前,隱瞞生女未上報造冊,責罰十萬兩白銀。欽賜。」

    雲泰逸喜出望外,他的雪兒不必進入宮廷,甚至那些王公貴族家裡去承受痛苦了,他高興的叩謝著,「謝皇上。謝太后。」

    雲泰逸接過聖旨後,對宣旨人再一次說,「多謝大人。大人辛苦啦。」

    見雲泰逸沒有發愁,來人問了一句,「歐陽大人,責罰十萬兩白銀,你不心疼?」

    雲泰逸笑著說,「不瞞大人,草民四十一歲上才得此女,實在是喜歡心疼的不得了,哪捨得遠嫁。雖說不捨得,但是朝廷法度還是要遵守的,本想著待冬季梅花開時再上表造冊的,卻沒有想到,朝廷有了這麼大的恩旨。小女不用離開草民身邊了,十萬兩白銀草民即刻送上。另外也給大人備了一份薄禮隨行。」

    「晚輩謝過大人了。旨意宣完,晚輩告辭了。」

    雲泰逸從大客廳跑著回到了心月廳,一把攬住芙蓉,潸然淚下,「總算是過去啦,這麼多年來,外人羨慕雲家的恩寵,可他們哪裡知道這其中承受的壓力和痛苦。男子不能有一點點兒閃失,女子更不能婚配自由,那些個王公貴族家裡,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的,新人笑舊人哭,更何況後宮女子的命運。三祖姑姑之所以得到永遠的恩寵,那是因為她的生命短暫,她死在正在被寵的時間裡。就如漢武帝的李夫人。自古帝王多無情,一旦失去聖寵,其下場就如落葉一般,淒涼悲切。所以我不想我的雪兒也去受這般苦楚。別說責罰十萬兩,就是抄沒我整個家財,只要我的雪兒無恙,我雲泰逸也心甘情願。」

    芙蓉哭了。

    夫妻倆人就這樣哭泣了一會兒後,又高興起來,「夫人,雖說不能太張揚,但還是要小慶一下,對於雪娘來說這真的是一個無法言說的喜事和幸福。」

    「一切聽你的。」

    天波府掛起了紅燈籠,府裡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慶祝著。

    轉眼間,雪娘過了五週歲生日,天貴天賜也已經六週歲了,按照祖制,三個孩子要到各自的園子裡居住了。夢月廳是長子移居心月廳之前的居所,安排給了養子天貴。想月廳是次子的住所,給了天賜,後花廳不用說是雪娘的。

    分了園子後,又給園子裡分派了幾個下人。念月廳裡張媽的女兒丁香、廚房裡王媽的女兒桂花、分到了天貴的夢月廳裡,趙成的兒子十歲的東富作為伴讀也跟進了夢月廳。

    門房老宋的孫子四兒也是六歲,作為伴讀跟進了想月廳,蘭香的妹妹蘭荷也進了天波府,跟了天賜。

    春秀的妹妹春花跟了雪娘。

    琥珀和翡翠一直服侍著老夫人,老夫人去世後,就跟著芙蓉了,今年都已經十九歲了,倆人不願意出府,也不願意出嫁,芙蓉就把琥珀給了雪娘,翡翠給了天賜。

    原來園子裡就有著看院子打理的老媽子們,只是沒有主人,這一下,園子裡頓時就熱鬧起來了。

    掛滿紅燈籠後,在夜晚,點燃起來,真個是貴氣雲天。

    梅謝了 ,塞垣凍結鴻歸早 。鴻歸早 ,憑伊聞訊 ,大梁遺老。

    浙河西面邊聲悄,淮河北去炊煙少。炊煙少,宣和宮殿 ,冷煙衰草。

    雲泰逸望著眼前濃艷的梅花呢喃著這首詩詞,不竟潸然淚下,最近幾日,總是想起年輕時候的事情,曾也是一腔熱血,做一番大事業的,可是,最終選擇了孝道和愛情留在了水月鎮,再也沒有出去。昔日的同學有幾個要好的,時常來信告知一些外面發生的事情。昨天就又接到來信,說皇帝身體越來越弱,而西太后為了鞏固自己將來的安排,又殺害了一些曾經的帝派人士,其中就有一個和雲泰逸相交十分要好的。聽到這些,他想到了自己,假如自己一直跟著他們,那麼此時的自己是否還活著?

    不知不覺來到了小橋上,過了小橋就是雪娘的後花廳了,老遠看見天貴從園裡出來,拐向他住的夢月廳去了。雲泰逸停頓了一下,走過小橋,來到後花廳門口。門還沒關,往裡看,正房前廊下的燈籠亮著,散發著朦朧的光芒,溫馨而又柔和,雲泰逸走了進去。只見天賜站在裡面二門上,朝裡看著。他愣了一下,輕步走了過去,「天兒,怎麼不去睡覺,站在這裡做什麼?」

    猛不防想起的聲音嚇了天賜一跳,他急速地回轉身來,看著雲泰逸,說,「妹妹不肯回房去睡,我怕她害怕,就在這兒陪著她。」

    雲泰逸往裡看了一看,見雪娘蹲在梅花樹下,抱著膝蓋一動不動。

    「天兒,你回去吧,爹爹來勸妹妹去睡覺。」

    天賜看看雪娘,走了。

    雲泰逸慢慢走過去,「雪兒,怎麼還不去睡覺,外面這麼冷。」

    雪娘注視著雲泰逸,「爹爹,您的心情也不好,是嗎?」

    雲泰逸愣怔了一下,「何以見得呢?」

    「飯桌上,爹爹的眉眼不在娘的身上,雪兒想,爹爹一定是心情不好了。」

    雲泰逸驚奇地看著雪娘,小小的年齡竟然能夠這樣洞悉別人的心,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雪娘又說,「爹爹心情不好,一定是有很重要很了不得的事情發生了,是不是皇帝要死了?」

    雲泰逸一下子嚇壞了,趕緊摀住女兒的嘴,「傻孩子,這話可不敢亂說。」

    雪娘注視著雲泰逸,那雙眼睛靈動著幽幽的光。

    雲泰逸把手拿開,「那你呢,為什麼不去睡覺?」

    雪娘抬起頭看著梅花樹,「我的梅花也會死嗎?」

    雲泰逸再一次愣怔著,雪娘僅僅才有五歲,五歲的孩子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思,他趕緊摟住女兒,輕輕的,柔柔的說,「好女兒,不會的,我們好好照顧它,它就不會死。」

    「真的嗎?不是說,人都是會死的嗎?人都死了,就沒有人來照顧它了,沒有人照顧它,它不就死了嗎?」

    看著雪娘的眼睛,聽著她的話,雲泰逸說不出話來。

    雪娘似乎沒有在意雲泰逸的神情,她站起來,轉回身,朝著自己的臥房走去。

    還真是讓雪娘說對了,半個月後,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駕崩了,僅有三歲的溥儀登基做了皇帝,為宣統帝。

    天下肅穆。

    雪娘穿著一身紅色吉服站在天賜面前,奶聲奶氣地說,「哥哥,妹妹做你的新娘子好不好?」

    天賜高興地說,「好啊好啊,哥哥也做妹妹的新郎官。」

    鎮長家今天辦喜事,雪娘和天賜回來後,就一直學著喜宴上裝扮著。

    東富笑著說,「少爺和小姐是兄妹,不能做新郎和新娘的。」

    天賜和雪娘一起問,「為什麼?」

    東富被問住了,摸摸頭,然後又說,「反正不行。」

    天賜眨眨眼,看著雪娘。雪娘也看著天賜,最後雪娘悄聲說,「哥哥,我們不管這些,我們就做新郎新娘好不好?」

    天賜也悄聲說,「對,不管他們,我們做我們的。」

    雪娘就把一塊很大的紅色手帕子蓋在頭上。天賜等了一會兒後,伸手揭起帕子,然後端上兩杯茶,一杯遞給雪娘,伸出胳膊,雪娘也伸出胳膊,倆人挽起來,喝了交杯酒。然後坐在床上,你看我,我看你。東富、四兒、芸兒三個小跟班齊刷刷地跪在倆人面前,齊聲說,「新郎新娘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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