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到時今,我居然已經一點也不恨他。愛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然。在我心裡對他沒有愛意之時,才發現,我的漠然是理所應當的。
又是一個週五的晚上,沈良菲下了課,抱著英語讀本窩在沙發裡可勁的啃。自從她去讀了夜校後,就好像對讀書上了癮,只要有時間,都會抱著書本,自得其樂的不知時光匆匆。我坐在她旁邊,百無聊賴的按著電視遙控。每到沈良菲讀夜校的日子,江南佚就識趣的窩在他的公寓裡,與我電話傳情,或是短信調戲。
這本該是個清寂的夜晚,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
江南佚的媽鐵青著臉站在門口,不容我說話,她便一把推開我,逕自走了進來。沈良菲放下讀本,用眉目尋問我來人是誰。
我說:伯母,江南佚沒在這兒。
江南佚的媽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橫眉冷對的說:我知道他不在這兒,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我討巧的問:伯母,不知道您找我什麼事?
江南佚的媽從她的LV裡掏出張卡,不屑的丟在光潔的茶几上,她說:這卡裡有二十萬,是給你的,算是你和小南的分手費,其它的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我壓住已經冒在嗓子眼上的火,仍然沉靜的說:伯母,我不需要錢,而且,就算我答應您和江南佚分手,他也一定不會同意的。
江南佚的媽幾乎是從鼻尖發出來的聲音:喲,你不需要錢,你不都用了小南五萬塊嗎?這年頭,誰不是奔個金錢二字,別把自己裝得那麼清高。像你這種女人我見多了,一知道身邊的男人有錢,就像綠頭蒼蠅緊盯著不放。這二十萬用來打發你,足夠了吧。
我真的忍無可忍,幾乎就要跳起來,卻見沈良菲開了口:咳,這位雍容華貴的大媽,您說誰是綠頭蒼蠅呢,要說綠頭蒼蠅,那也是您的寶貝兒子江南佚,是他緊盯著我妹不放的,您在這倒打一耙算怎麼回事?您不高興讓我妹和您兒子在一塊,嗨,他們偏偏要在一起,您有本事找您兒子去,別在這兒像只發瘟的老母雞到處哼哼。
聖母瑪麗亞,我的寶貝沈良菲,她怎麼能說江南佚的媽是發瘟的老母雞。
果然,世界大戰爆發了。
江南佚的媽跳起來指著沈良菲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個妖精,你算哪根蔥,敢在這兒管老娘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沈良玉那個破鞋姐姐嗎,專門勾引別人的老公,專門做不要臉的勾當,你們全家人都是見錢眼開不知廉恥的騷貨……
只是眨眼間,沈良菲就上去給了江南佚的媽清脆的幾巴掌。
沈良菲和江南佚的媽完全不顧形象的撕成一團,衣服,頭髮,能撕扯的地方一點也不放過。憑我一己之力完全沒有辦法把他們分開,我光著腳丫去敲風澤浩的門,希望能找他來幫忙,只是他的大門緊閉,半響也沒人來開門。我這才拿出手機打給江南佚,讓他夾著尾巴速速來消戰。
江南佚趕來的時候,我小小的客廳已經一片狼籍,該摔的東西都摔了。江南佚用了吃奶的勁把他媽的手從沈良菲的頭上拽開,江南佚的媽鬆開手時,還掉出一綹頭發來,沈良菲引以為傲的金色卷髮被蹂躪得像堆枯黃的稻草。江南佚的媽也沒佔上風,臉上被抓出幾道血印子,那看起來價格不菲的絲綢裙子也被扯出一道口子。
經過一場血雨腥風的大戰,此時兩位大將都已再無作戰的精力。我扶著沈良菲坐在靠椅上,江南佚攙著他媽坐在沙發上。四個人都沒有語言,只是用憤怒的眼神繼續交戰。
倒是江南佚先開了口,他說:媽,你又來幹什麼?
江南佚的媽喘了喘氣,說:小南,我什麼都不想說了,就問你一句話。你,要不要和沈良玉分手?
江南佚斬釘截鐵的說:我不會和沈良玉分手的。再說,她又沒做錯什麼事情,我為什麼要和她分手?您為什麼不試著去瞭解她呢,她真的是個好女孩,你們之間只是一場又一場的誤會,如果您能放下成見來試著接受她,相信假以時日,您一定會喜歡她的。
雖然此前我的心口被江南佚的媽傷得不輕,但聽到江南佚肯定的話,沈良菲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了,她拍了拍我的手,告訴我江南佚值得愛。
江南佚的媽面無表情,冷冷的說:好,既然你不和他分手,那麼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們分開的。我們的家,決不允許這種不要臉的女人踏進家門半步。
江南佚說:媽,您不要說話這麼難聽,沈良玉不是不要臉的女人,她真的很好。
江南佚的媽翻了個白眼說:她很好?她在和你之前,就已經勾引別人的男朋友了,她還很好?她跟她姐都是妖孽,是專門勾引男人的妖孽。
我的心咯登一沉,為什麼江南佚的媽對我和沈良菲的事情瞭如指掌?我與夏傑的那段孽緣,竟然都能被她熟知,難不成,她請人把我們家上上下下查了個遍?或許,把我們家祖宗十八代都調查了?
都說一入豪門深似海,我這和江南佚八字都沒一撇,他媽就把各種招式用了個遍。如果我真要和江南佚來個三生之約,他媽豈不是要去抄我家了?
想想便不寒而慄,看來豪門這金飯碗,不是人人都端得起的。我那白花花的細胳膊,恐怕也承認不起那黃金般的重量。
但是,面對江南佚一直以來默默的陪伴和愛護,我有什麼理由輕易的打退堂鼓?就算我再狠心再無情,我也不能把江南佚的真心隨手丟棄在還未知的困惑裡。我倏的站起來,江南佚和他媽便齊刷刷的看著我,我說:伯母,不管您怎麼反對,我都不會和江南佚分手的。
江南佚的媽頓時暴跳如雷,她的精神瞬間抖數,又變成了一隻打不敗的鐵公雞。她指著我的鼻子說:好,沈良玉,我就看看你有多大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