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花舞從夢中醒來,她的小手摸向了身邊,那裡沒有一個堅實的依靠,只是一片柔軟的被褥。
花舞慢慢睜開眼睛,她的睫毛不安的顫動著,漸漸看清了,她是躺在她的花舞宮裡。
她抬起頭,靜靜的看著帳子的上面,那裡正繡著一朵碩大的蘭花,
「娘,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娘,你走的安心吧。」
花舞的小臉上浮起一片堅定的悲傷,昨天夜裡的滿足與甜美都不見了。
讓人一時眼花,好像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她。
「花舞公主?」
一個輕柔的聲音,在花舞耳邊響起。
「雪嬤?」
花舞轉過頭,看到雪嬤一臉的擔憂,花舞淡然的問,
「昨晚,你都看到了?」
她冷靜的問。昨夜,她知道,是燕王噲把她抱回花舞宮的,而她一直裝睡著,其實她知道是雪嬤開了門。是雪嬤從燕王噲的手裡接過了她。然後把她放在花舞宮的床上。
「公主,你不能再這樣作了。你還是一個孩子。」
雪嬤一想到昨天晚上,她等在花舞宮門前,沒有等到被兩個宮女從龍陽殿抬回來的花舞,卻等到被燕王噲抱回來的花舞。
而花舞的樣子,雪嬤是過來人,她什麼不明白。
她心痛。
為公主。
她更不贊成公主這樣的復仇計劃。
太可怕了。
那個燕王噲如此冷血無情,豈是小小的公主所能鬥的過的。還有那攻於心計的燕太后。
最好的辦法,就是離開燕王宮,永遠不再回來。
似乎是看穿了雪嬤的心事,花舞輕輕的抱住了雪嬤,
「雪嬤,我不能走。我要為母后報仇。不然,我走到哪裡,也不會安心的。」
花舞的小手,按在了她的胸前,
「這裡,母后的血沾在了這裡,永遠也洗不掉了。」
雪嬤張了一下嘴,
白天,很安靜的度過了。
燕王噲沒有來,雪嬤的心放下了。
夜又來了,花舞宮一片沉寂。
該醒的人沒有醒,不該醒的人醒了。
花舞睜開了雙眸,在朦朧的燭光中,一室的清香,窗前的花瓶裡,插著一束盛開的正熱鬧的梨花,梨花束中,是幾朵稀疏的紅,那是一枝已過了盛期的桃花,落了,幾瓣在桌上,像一雙雙哀怨的眼睛。
不是風,不是落花輕舞,是笛聲,今夜無人入睡,何處笛聲撓人。
那笛聲如泣如訴,一時悲傷如失戀的少女。
一時又如情人私語。
花舞起來,沒有驚動雪嬤,隨手拿了床榻上的湖蘭色大氅,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門外有一種寒氣撲面。
花舞不禁拉緊了大氅的繫帶。
地上無雨,卻有露,露濕了天,濕了地,濕了落紅,粘在花舞的繡花鞋上……
塵煙宮,有一片梨園,笛聲就在梨園深處……
笛聲近了,花舞在一株落盡了梨花,初綻了綠嫩的小葉子的梨樹後站住了。
前方一株梨樹下,站著一個人,笛聲正從那裡發出。
梨樹幹枯的老樹上,在黑夜裡看起來,有一種別樣的蒼老的感覺。上面無葉,只有花,有花,是正在靜靜掉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