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雪殤正在花園中練習葉凌鳳教她的劍法,突然,身後一陣稀疏的聲音使她轉過身去欲一探究竟,但沒來得及看清,便有一道黑影已撲上她,突如其來的壓力,讓她幾乎站立不穩而往後跌,待她看清時,不禁膛目結舌。
天……天啊!這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看他身穿盔甲,渾身傷痕纍纍、鮮血淋漓的模樣,她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拚命忍住尖叫的衝動,但……但她真的嚇到了!
雖然跟隨葉凌鳳習武多時,但因為葉凌鳳的庇護,她從未接觸過任何江湖鬥爭,一個青樓女子,何曾見過這種場面?再有膽識也會慌了手腳。
「你……你…還好吧?」雪殤渾身顫抖地問,吃力地扶住跌入她懷中的男人。
男子不語,死命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軀,然後推開她,轉身欲走,但才走了幾步,便整個人毫無預警的往後倒,再度跌進雪殤的懷裡,昏了過去。
「喂、喂,你……郭將軍,是你?!」待雪殤看清楚男子的臉,不由得慌了,不斷自他身上流下的殷紅熱血滴落在她雪白的羅衫上,強烈的對比令人怵目驚心。
想也沒想地,雪殤不再猶豫,使盡所有的力氣,支撐起男子加諸於她身上的重量,困難地走向自己的閨閣,並喚侍女請來大夫。
忙完這一切後,雪殤已累得癱在桌邊,雖說習武以來,她的力氣已經有所增加,但畢竟是纖纖弱女,時間又不長,因此剛才扶那個男子進來還是消耗了她不少氣力。
擰了條熱毛巾,雪殤細心的擦拭他臉上的血漬,這才注意到他有一副出眾俊挺的容貌,緊鎖的眉宇有著不屈的傲氣,不同於公子的溫文儒雅,俊逸灑脫,雪殤想,他一定是個倔強的人,都身受重傷了,仍不願開口向她求助,他難道不知道若無人幫他,下場定是死路一條嗎?
看著昏迷不醒的男子,雪殤的思緒不由回到了從前,當年,她一家四口在邊境的小村莊中平靜地生活著,雖然清苦,卻很幸福,直到有一天,有一群西詔的官兵衝進村子裡,見人就殺,見物就搶,她的父母姐姐全都慘死刀下,本以為她也難逃惡運,幸虧郭天放率兵及時趕到,才救了她一命。可惜,雖然躲過戰禍,她卻因此大病一聲,流落異鄉無錢醫治,以致於流落青樓。
不過,這幾年她見過的男子也可說是不計其數,卻從未見到有像他一樣的人,也許,是因為他救過她,也許,是因為他這一身不同於常人的傲骨吸引了她,所以她無法若無其事的揮揮衣袖淡然離去。
不知何故,雖然她知道他一定不會記得自己這個曾經被她救下的弱女,但她就是相信,他不會傷害她,真是個荒唐的想法,想必公子知道,又要笑話她的天真了。
想到葉凌鳳,雪殤嘴角揚起一抹淡笑。
「小姐,大夫來了,大夫來了!」這時,門口傳來了丫環小翠的聲音。
「有勞大夫。」雪殤微微側身,讓出床頭的位置好讓大夫診治。
「郭將軍?!他傷得很重。」大夫驚叫出聲,隨即蹙起眉說道,「還好老天保佑,雖然刀刀凌厲,慶幸的是沒命中要害,傷口必須調養好些時候才能癒合;這段日子他仍很危險,應該悉心照料,尤其切忌移動,否則觸動傷口,使傷勢惡化,就是神仙也回天乏術。」
言下之意,情況仍然極不樂觀,雪殤一雙柳眉憂心地緊鎖,在她呆愣的同時,大夫已迅速開了藥方:「這有一瓶金創藥,治刀傷十分有效,另外,請個人隨我抓藥去,內服外用,雙管齊下方能見效。」
「謝謝大夫,我這就叫人隨大夫去抓藥,對了,大夫怎麼會認得他?」雪殤奇怪地問道。
「蝶舞姑娘說笑了,當今朝廷權臣當道,像郭將軍這樣的忠臣是太少了,一年前郭將軍大勝班師回朝,老夫有幸目睹將軍慈顏,怎麼會不記得呢?」
正當雪殤要叫丫環進來的時候,卻看見小翠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小姐,不好了,官府搜查逃犯,快搜到這裡來了,怎麼辦?」
突然,雪殤靈機一動,拿起放在桌上的水果刀朝自己的手腕狠狠割了一刀。
「小姐?!」
「姑娘?!」
小翠和大夫同時驚呼道。
「小翠,你讓我死,為什麼你們要救我,凌公子他不要我,我留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思。」雪殤唱作俱佳地哭喊道。
而此時,官兵也正好搜到了這裡,他們看了看地上滿是血跡的紗布,又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原來是花魁遭人拋棄想尋死,所有人都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也懶得搜了,索性站在一旁看戲。
真是無巧不成書,葉凌鳳恰巧在此時回來,看見門口擠了一堆人,她蹙眉走過去,剛進門,雪殤就撲進她懷裡,不斷輕扯她的衣袖:「公子,求你不要丟下蝶舞,如果你不要舞兒,舞兒活在這個世上也沒什麼意思了。」
葉凌鳳也算聰明,立即配合著道:「舞兒,你這是何苦,你我家勢懸殊,婚配之事斷無可能,我勸你還是另覓良人吧,即便跟了我,你也不會得到任何名份。」
「公子……」雪殤楚楚動人地看著葉凌鳳,似乎不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旁邊的的官兵見此,紛紛起哄:「小子,人家蝶舞姑娘可是倚鳳樓的紅牌花魁,收為侍妾也不錯啊,何況人家這麼死心塌地地跟著你。」
「幾位官爺真會說笑,青樓女子本就命運飄零,何堪憐惜呢,幾位不如到大廳奉茶,小人已經叫了幾位姑娘在大廳等候,希望官爺盡幸。」這時,玄武適時地出現為葉凌鳳解圍了。
「那就多謝玄老闆啦。」一群官兵哄笑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