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莊主趕了上來,請穆炎風坐下。我和程陸分別站在穆炎風的兩側椅邊,顏喚站在我的旁邊,這個陣勢估計也是為了方便保護我吧。
大家都坐好之後,馮莊主客套著,「兩位貴客大駕光臨,我呼嘯山莊真是蓬蓽生輝啊。」他左看看那個紅袍男子,右看看穆炎風,溫雅的臉上表情有些古怪,「兩位都是當今武林驚才絕艷的風雲人物,這叫在下實在是為難啊。」
紅袍男子冷冷的笑了,他的話音慵懶優雅,藏著銳利的鋒芒,「馮莊主在通往貴莊的路上設起了嚴密的陣仗,為的不就是擋下那些不自量力的螻蟻之輩,選出真正的強者,現在人都選出來了,馮莊主,你也不必繞彎子了,接下來該怎麼比,就請快些明示。」
馮莊主聞言,臉上的愁雲更重了,「莫閣主是修風閣的閣主,祁先生是塢行幫之主,在下怎麼能挑動兩位的爭執呢!哎!這可如何是好?!」
祁幫主臉上顯出不耐之色,「無論如何,漕河只有一條,貨物也只有一批,馮莊主也只會委託一方運送。在下可沒有多餘的時間在這裡多耗,馮莊主明示!」
他嘴裡說著『莊主明示』,可是口氣卻是強硬的可以。都說塢行幫的新幫主祁廷錚脾氣不好,現在看來還真不假。
祁廷錚上任這幾年,風頭正勁,話說他手下有十六位暗器高手。當然,要是單個人出擊,功夫根本就沒有什麼特異,只是這十六人聯手,便是江湖上聞之色變的『奇門遁甲陣』。
五年前,這位祁幫主剛上任的時候,曾有不少江湖豪傑前來挑釁,當中最為轟動江湖的『血煞飛雁』事件,至今提及還令人膽戰心驚。
當年號稱天下第一刀,又輕功了得,人稱『江中飛雁』的雁少雲,自恃武功精到,獨闖塢行幫總壇,就是遭遇了這『奇門遁甲陣』。
只是瞬間功夫,這位十四歲成名,二十四歲便以獨步天下的刀客,就在這變幻莫、測驚奇詭異的陣中化為了一團肉泥。自此之後,長江上就再也無人敢小視以及挑釁塢行幫的鋒芒。
就現在的陣仗來看,修風閣和塢行幫在爭奪一批貨物的運貨權上,狹路相逢,一場惡鬥恐怕是在所難免了。
馮莊主見祁廷錚語氣不善,連忙打著哈哈,「祁幫主說的是,說的是……」
「你是沒有多少時間在這裡耗著了,」從剛才一進門就一直沉默的穆炎風終於淡淡的開口,「死人是不會有時間的。」
祁廷錚臉色微變,按著椅背的手青筋畢露,他頓了頓,終於只是冷哼一聲,「莫閣主好大的口氣啊,不過是一筆生意而已,也只得鬧得兩敗俱傷罷。」
他的話軟中帶硬,雖然有威脅的意思在,畢竟還是稍稍畏懼修風閣的勢力,暗鬥倒是可以,明爭就不划算了,盡量避免和莫修風的正面衝突比較好。
穆炎風冷笑一聲,「一筆生意而已?祁幫主似乎很是健忘呀。」語種帶有幾分鄙視,「祁幫主派人偷襲我修風閣的弟子,強搶貨物不說,還傷我眾多弟子,這筆帳要怎麼算?今夜在潯陽城外的伏擊,這筆帳又該怎麼算?祁幫主,你既然能為生意坐到如斯地步,我莫某人怎能不奉陪到底?」
祁廷錚終於變色離座,「莫修風,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簡單,」穆炎風冷笑,語氣輕描淡寫的,「幾次偷襲,你傷了我十一條人命,還我就好了。」
「好!」祁廷錚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若能化解與莫閣主你的過節,在下馬上就將那些帶頭偷襲的屬下頭顱看下十一顆,給莫閣主送了去。」
「我想祁幫主是會錯意了。」穆炎風說著,緩緩的站起身,向大廳中央走了兩步,語氣依然是輕描淡寫,「我這個人想來喜歡收利息,這十一條人命的利息,我要祁幫主項上的人頭來還。」
祁廷錚目光閃爍,突然冷哼了一聲,「姓莫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你以為我就沒有勝算了嗎?」隨著他的一聲冷笑,大廳門口、樑上、窗口,都鬼魅似的浮現出一條條黑色的人影,同時,跟在祁廷錚身後的黑衣人也悄然散開,彷彿一張猙獰的大網靜靜的壓來,大廳之內驟然被這些黑影佔滿。
「奇門遁甲陣。」穆炎風挑起嘴角,一字一字的緩緩吐出。我眼看著他被包圍在中間,心被高高的提到了嗓子眼兒裡。
「不錯,好眼力。」祁廷錚嘲諷的口吻中還帶了一絲嗜血的殘忍,「你沒料到我把他們都帶來了吧?莫修風,我知道你武藝不凡,但是在我這風雲變色的奇門遁甲陣裡,把你的小命留下罷!」
隨著一聲凶狠的冷笑,祁廷錚揚起的手掌無聲的劃下。
這一刻,穆炎風淡漠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廳內的十六條黑影突然動了起來,緊接著一條快若閃電的黑影閃過,接著是百條,千條,萬條,無數條黑影猶如烏雲壓頂,紛亂的擊向站在廳中的穆炎風,眨眼間就要埋沒了他的身影,暗器穿透空氣的聲音令人膽寒。
被黑影包圍的那道青色身影突然動了,就在濃重的黑色向他壓去的那一瞬間,彷彿是一直來不及做出反應的那道身影突然動了,這一動,居然是不能描述的速度,光影倏忽交錯,清光破雲而出,彷彿是旭日初升之時,越出深沉海面陡峭山壁的那道燦燦熾陽,又彷彿靈台澄明之時,佛前拈花不語的使者含在嘴角的那抹淡淡輕笑,清光裡的劍氣烈若炙火卻偏偏又柔如春風,瞬間彷彿填滿了廳內一絲一毫的縫隙。
炙風炙風獵獵刮過面頰,血珠在陣中飄起,兩隻緊握暗器的手以無法言喻速度直飛出陣來,狠狠地撞擊上雪白的牆壁,無力的打著旋,停在椅子下。空中的血珠這才噴灑開來,艷紅淒美,宛若凌空開放的花朵。伴隨著這朵血花炸開的瞬間,妖紅的花朵接二連三的綻放,大廳之內,這裡不能用美來形容,這裡根本就是煉獄,那道青色的身影就像是地獄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