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冰川澈的那種執著與堅持,以及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邪魅態度,南宮影就隱隱不安起來。他彷彿預感到過不了多久,小雨其實不在北海島,而是在他這裡的消息就要瞞不住了。
原來,冰川澈一直有留意各家大醫院的骨髓提取信息,他始終在悄無聲息的關注著小雨的病情。也在……做戲給世人看,看他流連花叢的樣子。
又看了看小雨昏睡中的瘦削容顏,南宮影微微歎息一聲,這一次,他不想再放手了。
將手伸到棉被下,他握住她的手,呃……陸教授不是說她化療之後在發燒嗎?怎麼手心如此冰冷?
忍不住,心疼的,他抱起她,再一次擁她入懷……
氾濫成災的擔憂流轉在腦海裡,懸宕的心擺到定位處,她啊她,有了她,他什麼都不要。
「笨蛋,總把自己弄得這麼苦,這麼傷,別想我放開你。」他在她耳畔低語。
白雨馨被弄醒了,睜開惺忪睡眼,模糊的望過南宮影,低喃:「……影?」剛才……剛才她以為……以為這樣溫暖的懷抱來源於……澈。冰川澈。那個愛到骨子裡的男子。
她眼裡湧現的剎那間的失落刺痛了南宮影的心。不用問,他也知道她剛才想起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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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樣如流水般逝過。
轉眼一個月就快過去,南宮影和陸教授的希望一次次落空。
他們找不到合適的捐贈者,而持續的化療讓白雨馨的抵抗力降到最低。她已經沒力氣抱自己的孩子了。
常常,她高燒不退、她嘔吐、她的手臂佈滿青青紫紫的藥物殘留,好幾次,她痛得想要自己先放棄生命,是南宮影的堅持讓她撐過一回又一回。
她體力很差,她知道自己存活的機會渺茫,這次僥倖醒過來,不見得下次還能如此幸運。其實她自己已經無所謂了,早就有過心理準備。只是啊……只是在死之前她多想看看A市的某一人;只是啊……只是她居然不忍心看影難過……
影,為她的病情惡化真的很難過。那樣溫潤的男子變得暴躁易怒,緊張兮兮,他極度不安,彷徨憂鬱,尤其這幾天,因為小雨平均的睡眠時間已經超過了全天的四分之三,他幾欲瘋狂!
他久久久久的盯著手機,看著手機顯示屏上面自己翻出來的冰川澈的電話號碼。
到底……該不該讓他知道,讓他來?!
啊!真的……要瘋了!前一刻他才說要永遠不放開她,這一刻他卻想要通知最大的情敵趕來!他真的……好痛苦!
手機緊緊的拽在手上,直到手心都出了汗,南宮影才頹廢的撥出了號碼……
他想自私的,可是……可是……
他真的無法做到完全自私,尤其在面對她的生死的時候。如果……再過些天,十天半個月找不到骨髓的話,是不是……她,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離開所有人……
如果真的已經無力挽留,至少讓她走得毫無遺憾吧,至於冰川澈會不會在她離開之後更加痛苦,這些……他就真的顧及不到了。他只知道,對於相愛的兩個人來說,如果執意隱瞞與分開,是最殘忍的事情。
南宮影知道,在打通電話的這一刻,他已經輸了,輸得十分徹底,再也不具備任何機會。或許,他從來就沒有贏過吧。
無所謂了,什麼都無所謂了,只要……她開心就好。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愛一個人可以愛到他這種程度。南宮影自嘲。
電話那端傳來低沉冷淡的一聲「喂」之後,南宮影開始說話,他並沒有太多的描述,只是開門見山的說:「小雨在我新加坡的別墅內,她……快死了……」
「……你,你說什麼?!」如雷的驚詫與爆吼聲響起,震痛了南宮影的耳膜。可以聽出來那邊的冰川澈亦是如何的失控與焦急。
夠了,真的,這樣就夠了。只要他們彼此都是深愛著的,就真的圓滿了。他……退出吧!
南宮影很無力的對他說:「……請你先拋下所有的事情,趕過來見她最後一面,也許……真的是最後一面了。」
「嘟!」的一聲,那邊電話已頃刻間掛斷,南宮影似乎已能想像出冰川澈狂奔訂票的身影。
澈……很快就會趕過來了吧。
那麼,就讓他從現在開始珍惜和小雨的每一分每一秒。
當天,因為小雨沒有多少力氣,他便不顧她的反對,執意抱起她,充當她的腳步,摟著她四處走四處看,喋喋不休,他說東說西,就是絕口不提她的病,也決口不提可能冰川澈晚上就會趕過來的消息。
是的,以那個人的行動速度與對小雨的關心,只怕真的今天晚上就會趕過來。
午後,他坐在樹下,懷裡的小雨睡得極不安穩。
又作惡夢了?
最近她常作惡夢,醒了,問她夢見什麼,她總是搖頭。
搖頭搖頭,搖得淡定的他也滿腔怒火,卻又捨不得對她發作。
「小雨,醒醒。」他推推她,企圖將她喚醒。
猛地,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看得見,鬆口氣。幸好,她還在,沒有馬上死去。
「告訴我,夢見了什麼?」南宮影的俊眉在額間打上死結,他再受不了了,受不了她什麼都不說,「不准搖頭,不准說沒有,這次,我一定要知道你夢見什麼。」他說得斬釘截鐵。
「只是夢……」她何苦拿一個夢來嚇他?
「就算只是一個夢,我也要知道內容。」他難得固執起來,因為……澈來之後,就輪不到他來關切的問候她了吧。
她歎氣,碰碰他的臉,這樣疼她寵她愛護她的影,讓她充滿愧疚,她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急速的流失中,再找不到骨髓,她就死定了,就在最近,頂多不會熬過這一個月。這樣想著,心裡湧現一陣酸楚,她定定的望著他,哀傷的說道:「我夢見……你和他在哭。他不知道我的事,所以……他不會哭。可是影是頂天立地的大男子,真到了那一天,你也別哭,好不好?」
南宮影皺眉,看著懷裡嬴弱哀傷的女子,倔強的反駁道:「不需要擔心這問題,因為……你不會離去。」
說完,他俯身,在她額間印上一個輕柔的吻,那不是一個吻,而是他的心啊,他要她感受他的生命力,要她深深瞭解,他的生命因為她的存在才具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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