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欠你，我說你丫找借口也不動腦子呢，十九年前小爺才七歲，能欠你什麼啊？搶了你的糖果還是玩具？別說我沒做過這類壞事，就算真有，你也犯不上對我帶有這麼深的恨意吧？」
「糖果？玩具？哼！你欠我一個承諾未曾兌現，我今天是來討債的！」
「承諾？我有麼？你丫別信口胡扯好不好，嗯？」
「你沒有？你沒有麼？是啊，你就那麼隨口一說，都怪我自己傻，我一直把你的話放在心裡，卻原來，你一早就已經忘記得一乾二淨，我真傻、真是好傻。」
「什麼跟什麼嘛，喂，我說……」我終究還是沒把話說完，小妖精那副痛徹心扉的神情讓我突然間泛起一絲不忍，閉上了嘴就這麼愣愣地看著她。
「從小我就長得很特別，眼角比誰都翹，同學們都愛喊我小狐狸精，不論男女，都喜歡欺負我，彷彿不欺負欺負我就是沒有替天行道似的。小學一年級的下學期，有一天，我終於忍不住了，偷偷往書包裡塞了一把小刀，準備放學時，誰敢再來打我，我就捅他幾下！」小妖精使勁抽了抽鼻子，仰起頭來試圖讓氾濫的淚水倒流回去，我注意到她的眼角確實很翹很翹，認真一看真和狐狸的眼睛特別地象。
「那天，是我有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天，當我快要被拖進校道邊的綠化帶時，一個路過的小哥哥看見了，他喝退了想要欺負我的那兩個男同學，很溫柔地幫我擦掉眼角的淚水，我記得他一邊幫我擦一邊笑著說：『小妹妹，你的眼睛真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眼睛，所以別再哭了哦，哭腫了就不好看了哦。』知道嗎，他是除了家人外，第一個誇我眼睛好看的人，我很感激很感激，真的，那一刻，就算讓我為他死去，我也是樂意的。從那天起，小哥哥總是會提前上學，在離學校門口百米之外等我，放學時還會特意在我的班級外面等著，他是為了不讓別人再有機會欺負我。他對我真好，他是真心實意地對我好的。我最記得有一次，我和他一起被幾個男生堵在了校門外不遠處的小巷口，他把我擋在身後，被打得倒下了卻馬上就爬起來，無論如何都死死地擋在我身前，不讓別人碰到我一個指頭。後來，他滿臉都是血，我用袖子不停地為他擦，可是我越擦，血就流得越快，我拚命地哭，他居然還笑著對我說：『你不乖哦，哭腫了眼睛可就沒人要了哦。』呵呵，他卻不知道，我根本就不需要別人要，我只需要他要我就好了，知道麼，這一輩子，我只希望要我的人會是他！」
小妖精突然間厲聲衝我發問了，一雙美眸緊緊地盯在我的臉上，那一份決然震得我心中一顫。
「覺得這故事很熟悉，對吧？」
「額……」
「他終於走了，跟著父母搬到另一個城市去，臨走前，他來向我道別，我大哭著抱緊了他，拚命地質問他：『小哥哥，你不要我了麼，不要我了麼。』你知道他怎麼回答我的，嗯？」
「啊……」
「他揉了揉我的頭髮，很認真地答應我，他會回來看我，他還說，等到我長大後，他就把我娶回家去，好好地保護著我，天天誇讚我的眼睛一百次。」
「什麼？！」我斜斜地軟倒在沙發扶手上，滿臉不信地看著小妖精，假如故事只是聽著耳熟，那麼她隨後說出來的這些話就不僅僅是熟悉那麼簡單了，這些話語，我記得，我一直都記得！
「我等啊等，等到升上初中，等到考上大學，等到大學畢業，還是等不到他，他一直都沒有回來，他已經忘記了，忘記了有一個女孩兒一直在等著他回來把她娶回家去，盼望著他能夠每天一百次地誇讚她的眼睛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小妖精臉上的淒迷漸漸褪卻，一絲怒色從眼角泛起，凌厲瞬間佈滿了整個臉部：「你忘了我，你一直都把我丟在腦後，就算面對面了，你依然沒有認出我來！呵呵，我真傻，我真是有夠傻的，癡癡地等了你十九年，卻只等來了你的遺忘！」
一聲低歎，我能說，我有去找過她，只是她搬家了麼？不能，我只是順路去看了一看，假如我的態度堅決點，只需跑趟派出所，就能輕易地問到她的去處，可是我沒有，既然如此，那再怎麼說也是多餘的。